面对对方言语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几分戏谑,杨骏只是淡然一笑,不以为意。他嘴角微微轻扬,缓缓吐出一句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假使真有那一日,国家需要我披甲执戈,踏上战场,我定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对方听到这话后,眼神一亮,然后猛然间爆发出一阵爽朗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赞许与豪迈:“好!说得好!若这世间读书人皆能如你这般胸怀壮志,国家何愁不强盛!”
杨骏目光坚定,语气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念:“我坚信,那一天终将到来。当国家的荣辱悬于一线,这不仅是战场上勇士们的荣耀,更是全天下子民共同的担当与使命。”
“如此说来的话,你办《大周时报》的目的之一也是因为这吗?”
对方似乎对自己十分了解,杨骏一听《大周时报》后,内心之中就更加坚定这个想法了!他轻轻颔首,以一种近乎默认的语道:“如果你这么想的话,也可以这般理解吧。”
“且走近些……”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致:“你此番言辞,倒是勾起了我几分好奇。”
此刻,杨骏心中已暗暗揣摩出面前之人的尊贵身份,他步伐沉稳,缓缓向前,恭敬行礼道:“微臣杨骏,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杨骏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郭威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声音温和而含威:“清客先生的大名,朕在深宫之中亦有所耳闻。方才朕还在暗自思量,不知要到何时,清客先生方能识破朕的身份呢?”
杨骏跪伏于地,忙的出声恳切请罪道:“微臣一时疏忽,目力不济,未能窥见真龙之颜,实乃罪该万死,还望陛下赎罪!”
月光如洗,温柔地洒在郭威手中的《大周时报》上,字里行间跃然纸上,清晰可辨。他缓缓翻开报纸,目光深邃,似在探寻着什么奥秘,对杨骏道:“清客先生可知,近日那些针对《大周时报》的弹劾奏章,为何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呢?”
郭威端坐于凉亭石桌旁,夜色中的他更显沉稳。忽地,他猛地将手中茶盏一顿,瓷面应声而裂,裂纹细密如蛛网,蔓延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言而喻的威严:“不过,我听说今晚范质你们几日在庆祝《大周时报》复刊之事?”
杨骏闻此言,额间冷汗涔涔,沿着眉棱悄然滑落,刺得他眼帘生疼。自《大周时报》风波以来,他们自以为在诸多纷扰中周旋得宜,却不曾想,这一切的背后,竟是陛下不动声色的默许与布局!
念及此,杨骏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陈词,言辞恳切:“陛下圣明,臣等今日于樊楼小聚,实乃为庆贺《大周时报》重见天日之喜,绝无半点逾越规矩之举,望陛下明察秋毫!”
郭威的目光落在跪伏于地的杨骏身上,轻轻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杨骏,起身吧。今日我特地召见你,并非为了方才那桩小事。”
杨骏闻言,动作中带着几分谨慎与恭敬,缓缓站起,最终在距离郭威五六步之遥处站定。他微微垂首,声音沉稳而略带好奇:“微臣斗胆,敢问陛下此次召见,所为何事?”
郭威轻轻卷起《大周时报》,那份报纸在他手中仿佛承载了千钧之重,他的嗓音里交织着几缕不易察觉的喜悦与淡淡的怀旧之情:“数日之前,王峻以病体为由,高卧家中。若非爱卿的《大周时报》,秉笔直书,真相昭然,恐怕时至今日,朕还得屈尊亲临府邸,恳请王峻爱卿重返朝堂。哎,王相啊王相,他可真是朕不可或缺的股肱之臣呢!”
杨骏闻言,心中一凛,郭威话语间的讽刺如寒风刺骨,让他背后不由自主地渗出层层冷汗,月光如水,透过凉亭精致镂空的窗棂,斑驳陆离地洒在《大周时报》那篇详述王峻病假的报道上,光影交错间,仿佛是时间布下的细密蛛网,静静诉说着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
他正要启齿,却被郭威轻轻抬手打断:“自那时起,我便深刻体悟到这报纸之威力。《大周新报》意图撼动你们的地位,哼,且不论你们最终如何转危为安,假使王峻真敢从中捣乱,我亦断不会坐视其成!”
“陛下高瞻远瞩,实乃社稷之福。臣在初创《大周时报》之际,心中便已暗自思量,个人之力办报,终究难以逃脱权势的桎梏。唯有官报,方能确保言论一统,思想归一,犹如坚盾,抵御外界纷扰之声!”
郭威轻轻摩挲着《大周时报》的纸边,嘴角忽地勾起一抹笑意,带着几分戏谑:“一统言论?嘿,杨骏啊杨骏,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做起事来,言辞间竟透着一股子老辣!”
杨骏的喉结微微蠕动,月光如水,恰好洒在郭威腰间那枚玉佩之上,螭龙的残角在银辉下若隐若现,添了几分古朴韵味。此时,凉亭外远远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悠长而寂寥,提醒着夜的深沉。杨骏见状,连忙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陛下慧眼如炬,自是对《大周时报》于国家社稷的益处洞若观火。臣今日还与范大人商讨,有意在各州府设立报社分社,以广其益,还望陛下恩准!”
郭威对杨骏的言辞并未直接回应,他的眼神深邃,只轻轻抬手,示意杨骏再靠近些,低声道:“你与荣哥儿的关系,我岂会不知?但眼下的局势,王峻的势力在朝中已是如日中天,若不趁早设法遏制,只怕……”
“陛下心中已有计较?”杨骏闻言,神色微动,试探性地问道。
郭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声音低沉而坚定道:“我要你,做我手中那把锋利的剪刀,一步步将王峻逼离京城,直至他无处遁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