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杂着汗臭与硝烟味,风一吹,掀起的破旗上还挂着半片染血的甲叶。
“把伤兵抬下去,能走动的换守城器械。”
“让伙夫营烧滚油,石灰粉分发给各队,同时向城内百姓传令,拆民房的梁柱堵城门,调全城青壮上城补缺口。”
“告诉所有人,今晚谁也别合眼,要么守住玉龙城,要么,咱们就跟下面这些尸体作伴。”
风雨欲来。
以李通及的猜测,虽然现在两方已经打的快筋疲力尽,但今夜绝对会是对方的总攻。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底牌。”
李通及目光看向远处,呢喃一声。
前方。
赵乌元手下悍将魏苍此时正站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借着月光清点着麾下三万魏家军。
这支军队是赵乌元压箱底的精锐,自开战以来便一直蛰伏在此,铠甲上的寒光从未沾染过半点血污,士兵们紧握长枪的手稳如磐石,呼吸均匀得如同一体。
魏苍穿着玄色铁甲,腰间佩剑的穗子纹丝不动,他望着玉龙城方向那片被血腥味浸透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一切准备就绪!”
“传令下去。”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更时分,随我从东门侧翼的干涸河谷突袭。”
“一会告诉弟兄们。”
魏苍的目光扫过那些肃立如松的士兵,“攻破城门后不必恋战,直奔城主府。李通及一死,玉龙城自会瓦解。记住,我们要的是速战速决,莫要被残兵拖住脚步。”
“明白!”
话落。
他抬手看了眼天色,云层正慢慢吞噬着月亮,山坳里的风忽然变得刺骨起来。
三万魏家军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甲叶摩擦的轻响在寂静中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暗流,只待子时那声令下,便要化作撕裂夜幕的利刃,直插玉龙城的心脏。
随着子时一到。
魏苍也是亲率众人,开始行动。
河谷两侧的峭壁便响起细碎的摩擦声。
魏苍亲自提着一柄开山大刀走在最前。
此时的东门城墙,守兵们正裹着破旧的棉甲打盹,城垛后的火把忽明忽暗,将他们疲惫的影子拉得老长。
连番的战斗。
哪怕李通及下令让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但也还是会有人扛不住疲惫。
没人注意到,排水沟的方向,正有无数双沾着污泥的军靴,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城内的青石板路。
“噗嗤!”
黑夜下。
魏苍一刀悄然劈开巡逻队的咽喉,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却丝毫没减慢脚步。
三万人鱼贯而入。
直到魏苍带人进入内城门口时,才有人发现异常。
“敌袭!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终于响起,却已太迟。
见行踪暴露,魏苍立刻爆发修为。
“杀!!!”
“轰轰轰~”
魏苍率领的先锋锐士已冲到城主府外,门前的卫兵刚举起长刀,便被数支破空而来的短矛钉死在门柱上。
月色下。
整个玉龙城都乱了起来。
血腥味随风飘散。
在这乱象之后。
更大的乱象也正在悄然出现。
以玄苍为首的妖军已如鬼魅般抵达玉龙城外十里坡。
十五万妖兵化作沉默的黑色洪流,兽瞳在夜幕中闪烁着幽绿、猩红、暗紫的磷光,却无一人发出多余声响。
玄苍立于最前,虎躯隐在浓云投下的阴影里,唯有缠绕周身的雷火风三色妖力,偶尔在云层缝隙漏下的月光中闪过一瞬刺目寒芒。
城内。
两方还不知道这边玄苍已经到来。
以魏苍为首的三万精兵,几乎在玉龙城内处于碾压的情
魏苍手中的开山大刀每一次挥落,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巨力。
刀光掠过之处,李通及麾下士兵的铠甲如同薄纸般被撕裂,鲜血混着碎骨喷溅在青石板上,很快凝结成暗褐色的血痂。
“守住这条街!”
吴天雄提着长剑嘶吼,他的左臂已经被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袍。
但他身后的士兵们早已是强弩之末,连续数日的恶战让他们眼窝深陷,握着兵器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面对魏家军如同铁壁般推进的枪阵,前排的士兵刚挺起长矛,便被密集的枪尖刺穿胸膛,尸体堆叠在街角,很快便垒成一道尸墙。
吴天雄这边的人也只能边打边退。
此刻。
得意的魏苍一脚踹开挡路的尸堆,玄色铁甲上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油光,他瞥了眼退守在城主府前广场的残兵,对着面前的吴天雄喊话道:
“吴天雄,你难道还看不清形势么?”
“退,退守城主府!”吴天雄没有理会魏苍,而是将最后的兵力收缩入城主府内。
随着吴天雄等人进入。
一道倒扣着的金光瞬间出现,笼罩整座城主府。
“围起来!”
魏苍的人彻底将李通及以及吴天雄赵通及等人死死围住。
城主府内。
李通及正襟危坐,面不改色。
“大人,我们已经...”
吴天雄看着李通及,苦涩的欲言又止。
“天御堂那边呢?”李通及淡然的问道,整场战斗,天御堂的人从魏苍等人杀来时天御堂的人便没有再进行任何支援...
“天御堂的人早就已经撤走了。”
“应该...不会再有支援了。”
“我们也向太乙道门那边发送过求援,可那边天虞山脉内部兽群暴动,太乙道门的人也无暇分身。”
吴天雄将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李通及闻言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李通及缓缓抬手,指尖摩挲着案几上那枚冰凉的虎符。这枚象征着玉龙城兵权的信物,边角早已被他磨得光滑,此刻却硌得掌心生疼。
“这样么。”
李通及低声呢喃,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窗外传来魏家军破阵的巨响,金光的震颤逐渐加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
内院里。
吴天雄看着李通及平静的侧脸,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大人,是属下无能!没能守住城门,没能...”
“起来。”
李通及打断他,声音依旧平稳,“你我相识二十年,从北境戍边到镇守玉龙,哪一场仗不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