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下共焚香,汉梵碑文映日光。一脉法缘连万里,唐竺灯火照千江。”初夏的菩提伽耶,千年菩提树枝繁叶茂,树影婆娑间,数百名工匠正围着金刚座忙碌——大唐派遣的匠人正将琉璃瓦铺在新修的佛殿飞檐上,天竺石匠则在殿壁雕刻着佛陀成道的浮雕,两种不同的工艺在阳光下交相辉映,竟有种浑然天成的和谐。这便是李承乾与那陵提婆王约定的“共护圣地”工程,以菩提伽耶为纽带,将两国的宗教认同与政治联盟系得更紧。
年初,那陵提婆王在给李承乾的奏折中写道:“菩提伽耶为佛陀成道之地,乃天下佛子心中圣地,然历经战乱,殿宇倾颓,小王愿与大唐共修此圣地,立碑为证,永传法脉。”李承乾阅后当即批复:“朕与都督虽隔万里,然护持佛法之心相通。今遣将作监工匠百人,携琉璃、云锦相助,愿圣地重光,法脉永续。”
此番带队赴天竺的,是将作监少匠宇文恺——他曾参与过大慈恩寺的修建,对唐式佛殿营造极有心得。当他带着工匠们抵达菩提伽耶时,那陵提婆王已命人清理出废墟,备好石料。两人在菩提树下会面时,宇文恺展开图纸:“都督请看,我方拟在金刚座北侧增建‘唐式藏经阁’,采用歇山顶,覆琉璃瓦,内置大唐送来的《大藏经》;南侧则按天竺样式修‘转经回廊’,让香客可顺时针绕殿祈福,两全其美。”
那陵提婆王看着图纸上唐式的斗拱与天竺的浮雕和谐共存,抚掌笑道:“宇文少匠所言极是!我已命人在金刚座旁预留空地,待殿宇修成,便立‘唐竺共护碑’,刻汉梵双语铭文,让后世知此圣地乃两国共护。”
开工后,工地上每日都能见到奇妙的景象:大唐工匠教天竺石匠打磨琉璃,让佛殿的窗棂透进七彩光;天竺匠人则教唐人雕刻莲花纹,让唐式佛龛多了几分异域庄严。有次修浮雕时,天竺石匠想刻“佛陀降魔”的场景,宇文恺提议:“可在魔军的衣纹里加些唐式云纹,象征‘魔由心生,而佛性遍天下’,岂不更妙?”石匠们听后连连称是,最终刻出的浮雕里,魔军的铠甲缀着唐式宝相花,佛陀的袈裟却带着天竺的细密褶皱,成了两国工艺交融的典范。
三个月后,藏经阁率先落成。当大唐工匠将最后一块“佛光普照”的匾额挂上阁门时,那陵提婆王亲自率僧侣们前来礼佛。阁内供奉的《大藏经》共五千卷,皆用唐纸抄写,封面裱着云锦,其中《金刚经》的扉页还绘着玄奘取经的故事——这是李承乾特意命人绘制的,意在让天竺信众铭记“唐竺法缘由来已久”。
“此阁所用琉璃,采自长安附近的耀州,”宇文恺指着窗棂,“日光透过时,会在地面映出‘卍’字纹,与天竺的吉祥寓意相合。”那陵提婆王望着地面流转的光斑,双手合十:“大唐皇帝陛下用心至此,真乃佛子之心。小王定当派僧侣日夜守护,不让经卷沾半点尘埃。”
与此同时,“唐竺共护碑”也已刻成。碑高丈余,碑首刻着双龙戏珠(唐式)与莲花宝相(天竺式),碑身左侧刻汉文:“大唐贞观某年,与天竺州共修菩提伽耶,护持圣迹,法脉同源,永结盟好。”右侧刻梵文,意思完全相同。李承乾还特意命人将自己的御笔“万法归一”四字刻在碑额,笔力雄浑,与那陵提婆王题写的“梵唐共辉”相映成趣。
立碑当日,菩提伽耶举行了盛大的法会。大唐来的高僧与天竺的论师共登法座,用汉梵双语宣讲《楞严经》。当讲到“一切众生皆可成佛”时,两国僧侣同声唱和,声浪越过菩提树梢,惊起一群白鹭,绕着新修的佛殿盘旋三圈,仿佛在见证这跨越万里的法缘。
消息传回长安,李承乾下旨:“自今往后,大慈恩寺每年选派三名高僧赴菩提伽耶,主持法会,传授汉地佛法;天竺州也可选派僧侣入唐,在大慈恩寺研习,互学互鉴。”旨意下达后,大慈恩寺的玄奘法师(虚构延续)主动请缨,愿率首批使团前往,他说:“老衲当年西行取经,得天竺僧众相助,如今正好回报这份法缘。”
而在曲女城,那陵提婆王承诺的“大唐护国寺”也在如火如荼地修建。此寺完全仿照长安的大慈恩寺格局,却在细节处融入天竺特色:唐式的大雄宝殿外,围了一圈天竺式的转经筒;寺门的石狮踩着莲花座,而不是唐狮常见的绣球;最特别的是,主殿供奉的佛陀像,面容是天竺的庄严相,衣纹却是吴道子笔下的“吴带当风”,远看如唐佛临天竺,近看又似梵佛入长安。
寺中最珍贵的宝物,是玄奘的顶骨舍利——这是李承乾特意从长安大慈恩寺分出的一份,用金棺银椁盛放。当舍利被迎入寺中时,曲女城的百姓倾城而出,沿途焚香跪拜,不少老人哭着说:“玄奘大师当年曾在此讲法,如今他的舍利归来,是要保佑唐竺永远和好啊!”
那陵提婆王还按约定,请大唐高僧担任护国寺住持。首任住持是来自长安荐福寺的慧能法师,他精通梵文,又懂天竺医理,到任后不仅讲经说法,还在寺中设“施药院”,用唐竺合璧的药方为百姓治病。
慧能还在寺中开设“译经院”,与天竺僧侣合作翻译佛经。他们将汉地的《六祖坛经》译为梵文,又把天竺的《阿含经》译为汉文,其中《坛经》的梵译本里,“明心见性”被译为“菩提在己心”,更贴合天竺信众的理解,很快在天竺各州流传开来。
这年深秋,李承乾收到那陵提婆王的奏折,说护国寺的香火已超过曲女城的老牌寺院,连波斯、大食的商人都来寺中祈福,并称“大唐的佛法,如恒河的水,能包容万物”。李承乾阅后笑道:“朕要的不是让天竺信众改信汉地佛法,而是让他们明白,唐竺虽远,却因佛法而心意相通。就像这菩提伽耶的树,根在天竺,叶却能承接长安的雨露。”
他当即命人打造一批“唐竺合璧”的法器——如刻着汉文“阿弥陀佛”与梵文“嗡嘛呢叭咪吽”的念珠,送给护国寺。慧能法师收到后,在法会上对信众说:“念珠上的字虽不同,念的却是同一份慈悲;就像大唐与天竺,虽语言有别,却共护同一片菩提。”
冬至时节,菩提伽耶的法会与曲女城的护国寺法会同时举行。两地的僧侣用飞鸽传书,同步宣讲同一部经;信众们虽隔万里,却在同一时刻焚香跪拜。当长安的钟声与曲女城的螺号在风中相遇,当菩提伽耶的经幡与大唐护国寺的唐旗同时飘扬,一种无形的纽带已将两国的信仰紧紧系在一起——这纽带,比任何盟约都坚固,比任何军队都有力,因为它扎根在百姓的心中,流淌在文明的血脉里。
那陵提婆王在给李承乾的岁末奏折中写道:“今岁护国寺的香火钱,已能资助十所州学,可见佛法昌盛,民生亦安乐。这都是托大唐皇帝陛下的福,让天竺州既得法益,又得实惠。”李承乾批复时,特意在末尾加了一句:“法脉如江河,分流虽异,终归大海。唐竺共护菩提,便是共护这天下太平的源头。”
窗外的雪落无声,李承乾望着案上那幅《菩提伽耶胜境图》,图中唐式的藏经阁与天竺的金刚座在菩提树下相依相存,忽然明白:所谓“共护”,从来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施舍,而是像两棵相邻的大树,根在地下交错,叶在云端相拥,共同为这片土地遮挡风雨。而菩提伽耶的香火与大唐护国寺的钟声,便是这两棵大树上最动人的果实,在岁月里散发着跨越国界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