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李辉耀乘坐出租车平稳地驶入京城西三环附近的一个家属院。
小区的外观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红砖楼墙体上甚至能看到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但门口站岗的武警和进出车辆上特殊的通行证,却无声地昭示着这里的住户身份非同寻常。
李辉耀虽然没有细看,但也感受到了那股庄重肃穆的气氛。
车刚停稳,一个身材高大、面带和煦笑容的年轻人就快步迎了上来。
“辉耀,可算把你盼来了!”
“大哥。”李辉耀笑着叫了一声。
李自然热情地拉开车门,接过李辉耀手中的茅台酒和点心礼盒,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
“快,爸妈他们都在家等着呢!”
两人客套一番,随后来到了位于三楼的大伯家。
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便扑面而来。
“哎哟,我们的大冠军回来了!”大伯母乔玲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客厅沙发上,正在看报纸的大伯李民也立刻站起身,高兴地说道:“辉耀来了,快坐快坐。”
二哥李浩然也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相貌英俊,但眉宇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傲气,对着李辉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大伯,婶子。”李辉耀礼貌地问好,将礼物放在了玄关。
乔玲对他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果,嘘寒问暖,仿佛要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世界冠军”侄子捧在手心里。
她心中确实感到措手不及,自己那个远在小县城的弟媳,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横空出世的麒麟儿?
饭桌上,众人围绕着李辉耀的比赛成绩聊了很久,纷纷再次表示祝贺。
“辉耀啊,你现在可是为国争光的大人物了!大伯为你骄傲!”李民由衷地说道。
李辉耀礼貌地谦虚了几句,随即主动问道:“大伯,大哥二哥他们现在工作都还顺利吧?”
“托关系,都还行。”李民笑着介绍道。
“我嘛,在电信总局,马上要退休了。你大哥自然,在国家电网上班。你二哥浩然,也跟我一样,在电信系统。”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我听你妈在电话里说,你保送北大了?”
“嗯,运气好,有这个机会。”李辉耀点头承认。
听到这个确切的答案,饭桌上的气氛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乔玲和李浩然的眼神中,都闪过一丝复杂的意味。
“来来来,光顾着说话了,菜都凉了,快上桌吃饭!”乔玲很快便用更热情的招呼,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饭后,李辉耀以“下午队内还有会议”为由,起身告辞。
大伯一家人热情地将他送到楼下,目送他乘坐的汽车消失在小区尽头。
车一走,乔玲脸上那热情洋溢的笑容瞬间就拉了下来,变得有些阴沉。那份对侄子突然飞黄腾达的不是滋味,再也掩饰不住。
李浩然对此却毫不在意,多一个世界冠军的弟弟,对他来说似乎并没什么影响。他拿上自己的车钥匙和外套,对乔玲说道:“妈,我下午和晴岚约好了出去玩,晚上不回来了啊!”
听到“晴岚”这个名字,乔玲的脸上立刻由阴转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
“去吧,去吧!对人家好点,多有点担当!注意安全!”
“知道了。”
李浩然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出门了。
回到家中,乔玲关上卧室的门,终于忍不住对正在看书的丈夫李民抱怨道:“老苏那边,还没松口吗?浩然和晴岚的事,到底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李民放下书,叹了口气:“老苏已经够意思了,帮我们两个儿子都安排了这么好的工作。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我们总拿这个去说事,不太好。”
“什么叫不好?”乔玲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
“当初要不是你爸在战场上豁出命去救老苏他爸,他苏家能有今天?那是什么交情?过命的交情!咱们是拿着你爸的功劳来的,他苏家报恩,安排工作那是天经地义!”
她越说越激动,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你也看到了,咱们家从农村出来,一无所有,要不是靠着苏家这棵大树,能在这京城扎下根?现在浩然有机会和晴岚那丫头在一起,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只要这门婚事成了,咱们家才算是真正地安稳下来,浩然他们兄弟俩,以后也才能继续吃到这碗饭!”
听着妻子这番功利至极的话语,李民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
他知道,妻子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
当年,他的父亲和苏家老爷子(如今已是退休的将军)在抗战时期是同一个班的战友。父亲是班长,苏老爷子是班里最年轻的战士。两人一起并肩作战,虽然后来苏老爷子一路高升,但对于曾经的班长,一直心存敬意。
后来,李民成年后,拿着父亲留下的唯一一张合照和一枚勋章,找到了已经身居高位的苏老爷子。
苏家信守承诺,将他们一家安顿在京城,还通过其子“老苏”的关系,为李民全家安排了体面的工作,让他们从农村人,一跃成为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国企员工。
但这份恩情,在正直的李民看来,是父辈用生命换来的荣耀,应该被敬重,而不该成为绑架后辈婚姻的筹码。
可他的妻子乔玲,却始终不满足,一直想让二儿子李浩然娶到苏家的孙女——苏晴岚,从而将两家的关系彻底捆绑在一起,实现阶层的终极跃升。
这一点,让李民深感不妥和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