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儿玉指纤纤,隔着一层薄绸中衣,慢慢描摹着那壁垒分明的轮廓。萧夙朝的呼吸沉了沉,忽然捉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嗓音里压着滚烫的暗哑,他俯身,滚烫的气息喷在她耳畔,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伺候朕。”
美人儿眼波流转,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搔,似嗔似笑:“色字头上一把刀欸,陛下。”
萧夙朝低笑一声,猛地将双臂撑在她身侧,整个人如山岳般笼罩下来,阴影彻底吞没了她。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出一股森然的执拗:“那就能挨几刀是几刀。”他冰凉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吐出的字句却灼热如火,“乖宝儿难道没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抬起一只手,指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抚过她的脸颊,力道温柔,却带着禁锢般的意味,“乖,听话。”
“这话……是这么用的么?”美人儿迎着他深渊般的目光,唇角犹自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朕说是,”萧夙朝指尖微微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她仰头,“那便是。”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斩钉截铁,如同冰冷的玺印落下,不容置疑,不容违逆。
美人儿眸光潋滟,那含情凤眸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轻颤。她终是垂下眼帘,纤白的手指探向他腰间的玉带,轻轻一勾。金镶玉的带扣“咔哒”一声松脱,紧接着,是她微凉的手心。
萧夙朝的呼吸骤然一重,喉结剧烈滚动。下一刻,天旋地转,她已被他狠狠卷入怀中,铁臂环锁,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这才对……”他埋首在她颈窝,深吸着她身上清幽又妩媚的香气,声音闷哑,像饱餍前的猛兽发出满足的喟叹。
寝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纠缠的身影投在巨大的屏风上,晃动着,膨胀着,弥漫开无边暗色。空气粘稠得化不开,甜腻的暖香里,却丝丝缕缕渗入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气息。
那不仅仅是霸道强势,不仅是他惯有的、说一不二的帝王威仪;也不仅仅是病娇般的偏执,非要她全然顺从的掌控欲;更不仅仅是偶现端倪的阴狠暴戾,仿佛随时能扼断一切的冷酷。这三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危险的特质,此刻竟完美又恐怖地融合在他身上——强势为骨,偏执为血,暴戾为魂。
他拥抱着她,动作时而炽热如火,时而冰冷如铁,眼神深不见底,仿佛在享受这极致的亲密,又仿佛在冷静地丈量着怀中珍宝的温度与脉搏,计算着如何将她拆解、吞食,才能永不分离。
那是一种毫无遮掩、也不屑遮掩的独占,带着毁灭与重塑的疯狂底色。美人儿在他怀中,如坠冰火深渊,极致的欢愉边缘,便是极致的恐惧。他每一个呼吸,每一次心跳,甚至指尖最细微的颤动,都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绝对支配的气息。
美人儿纤细的手指顺着他绷紧的胸膛线条缓缓上爬,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喉结,最终轻轻勾住了明黄色中衣的交叠衣襟。那动作看似撩拨,实则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牵引力道。丝绸顺滑,盘扣轻解,衣襟向两侧敞开,露出大片坚实紧致的肌肤。
她并非全无章法。很快,那碍事的衣物便褪至他精壮的腰间,凌乱地堆叠着。
事毕,她并未如常偎进他怀里,而是微微支起身,就那样跪伏在龙床之上。锦被滑落至腰际,冰肌玉骨在烛火下泛着细腻柔光。她双腿微分,维持着一个既恭顺又极其微妙的姿态,腰肢塌陷,颈项却扬起,回眸望向他。
仅那一眼。
长睫轻颤,眼波横流,湿漉漉的眸子里仿佛盛着三春湖水,又似藏着午夜最惑人的星光。欲说还休,欲拒还迎,媚意几乎凝成实质,顺着那眼风丝丝缕缕缠绕上来,要将人的魂魄都勾了去。无需言语,便已是无声的邀约,更是极致的挑衅。
萧夙朝的呼吸猛地一滞,血脉贲张。他看见她红唇微启,贝齿轻露,而后,以一种缓慢到近乎折磨的速度,俯身,低头,温热湿润的口腔,一点一点,接纳了他。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
快感如惊涛骇浪拍击着理智的堤岸,然而,在这灭顶的浪潮之下,一丝冰冷的疑虑如同海床下的暗礁,猝不及防地浮现。
不对。
太乖顺了。他的美人儿,他那被娇纵得无法无天、往日里总要变着法子撩拨他、闹他、非要他放下身段去哄才肯给点甜头的小家伙,今日怎会如此……予取予求?这不同寻常的驯服,这近乎完美的献祭姿态,甜得发腻,反而透出一股精心粉饰的异样。
她有事瞒着他。
这个念头如毒藤般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不是怀疑,是近乎笃定的直觉。她越是这样主动将自己献上,越是这般曲意逢迎,那藏在娇媚皮囊下的秘密,恐怕就越是不堪——或者,越是危险。
怒火与欲火交织升腾,几乎要焚尽他的理智。既然她选择用这种方式来遮掩,用身体作为迷惑他的武器,那么……
萧夙朝深邃的眼底,最后一丝温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暗色风暴。他嘴角扯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
好,很好。乖乖送上门来的猎物,他岂有放过之理?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的承受,骨节分明的大手猛然插入她如瀑的青丝间,并非爱抚,而是带着掌控与惩罚的力道,固定住她的后脑。往前一送,突破了那温柔的桎梏。
“呜……” 美人儿猝不及防,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眼角瞬间逼出泪花,却更添几分摧折的艳色。
“今日这般听话,”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碾磨出来,带着灼热的气息和冰冷的质询,“朕该……如何赏你?”
话音未落,他已不容她有任何喘息或辩解的余地,不再是享受侍奉,而是彻底的征服与掠夺。他要用这种方式,将她精心维持的乖巧假面撕得粉碎,要将她隐藏的一切,连同她的颤抖、她的呜咽、她所有细微的反应,都逼出来,榨干,吞噬殆尽。
失控的边缘,是更可怕的掌控。他眼底的黑暗翻涌着,今夜,注定不会轻易了结。他的“疼爱”,才刚刚开始。
萧夙朝胸中那股横冲直撞的暴戾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最爱的女人,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高声对她说话都舍不得的女人……竟然敢背叛他?那假山后的身影,衣袂交叠的瞬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眼底最深处。滔天的怒火混杂着被背叛的剧痛,让他每一个字都浸着冰碴:
“背着朕见谁了?”
她垂下眼睫,手指绞紧了腰间宫绦,声音轻得像蚊蚋:“没谁……”
“你何时会撒谎了,朕的美人儿?”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龙涎香混合着危险的气息沉沉压下,“需要朕说得再明白点吗?御花园,假山石后。你跟野男人见面了。”
她猛地抬头,眼底掠过一丝慌乱,随即却化为一种奇异的急切,仿佛急于撇清什么:“他不是野男人……”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轰”地一声,彻底点燃了萧夙朝。野男人?不是野男人,那是什么人?情郎?旧识?还是……别的什么?妒火与猜忌瞬间吞噬了他所有残存的理智。
“别叫朕哥哥!” 他厉声截断她未出口的称呼,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与厌恶,“你不配。”
这三个字像鞭子抽在她身上,她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我没想背叛你的,真的……萧夙朝,你信我……”
她喊了他的名字,带着泣音,像濒死小兽最后的哀鸣。若在平时,他早已心软得一塌糊涂,可此刻,那泪水落在他眼中,却只像是心虚的伪装。
“那他是谁?” 他逼问,眼神锐利如刀,寸寸凌迟着她。
“是一个喝醉酒的太监!” 她急急道,语速快得有些破碎,“我拒绝了,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只是……只是不想多生事端……”
“太监?” 萧夙朝几乎要气笑了,深黑的眸子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你当朕是傻子不成,由得你糊弄?御花园是什么地方,哪个不长眼的阉奴敢在那里醉酒拦你?” 他根本不信,这借口拙劣得可笑。
“那一块有监控的!”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尖锐,“你不能冤枉我!不信你去查!”
监控?她竟搬出这个。那遍布宫苑隐秘角落的“天眼”,本是他为了掌控全局、确保她绝对安全而设下的,如今竟成了她证明清白的依仗。这认知让他心口那团火烧得更加扭曲。
“江陌残!” 他猛地转身,声音裹挟着雷霆之怒,响彻寂静的殿宇,“去查!给朕查清楚!今日申时三刻,御花园东南假山处,所有影像,即刻调来!还有,” 他停顿一瞬,眼底戾色更深,“把内务府总管太监李德全给朕带来!朕倒要看看,他手下哪个不要命的奴才,敢冲撞皇后!”
“喏!” 阴影中传来暗卫统领江陌残毫无情绪的应答,随即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出。
等待的时间,每一息都被拉得无比漫长。殿内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只剩下澹台凝霜压抑的抽泣声,以及萧夙朝粗重而冰冷的呼吸。他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绷得像铁,袖中的拳头紧握,指节泛白。方才那些失控的质问、残忍的言语,此刻如同回旋的利刃,开始隐隐割向他自己的心。若她真是无辜……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带来一阵近乎灭顶的恐慌。
不知过了多久,江陌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枚小巧的玉符,里面储存着提取的影像记录。
“启禀陛下,” 江陌残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字字清晰,敲在寂静的殿中,“今日申时三刻,御花园东南假山石径。皇后娘娘途经此处,确有一名身着低等太监服饰、步履蹒跚之人上前阻拦,动作确有冒犯之嫌。皇后娘娘随即后退避让,厉声呵斥,并未与之有任何逾矩接触。整个过程不足半盏茶时间,娘娘便快步离去。经核验,此人系内务府负责杂洒的末等太监王五,今日不当值,确系醉酒后误入御花园深处。”
顿了顿,江陌残继续道:“另外,您吩咐要找的李德全已在殿外候旨。此人……自陛下潜邸时便跟随,素以手段严苛、处事果决着称,宫中大小太监无不畏其三分。陛下命人即刻带他前来,可是要彻查此事,整肃宫规?”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夙朝心上。
影像无需再看,江陌残的禀报已说明一切。
他的凝凝……没有背叛他。
她被一个醉酒的、卑贱的太监唐突了,受了惊吓,回来却不敢直言,或许怕他担心,或许怕他小题大做牵累旁人,或许只是单纯觉得晦气难以启齿……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扣上“私会野男人”的罪名,用最伤人的话语刺得体无完肤。
那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那些冰冷的质问,那句“你不配”,那几乎要将她揉碎吞噬的暴怒和“惩罚”……一幕幕在他脑中倒带,清晰得残酷。
大脑一片空白。
方才滔天的怒火、蚀骨的妒恨、凌迟般的痛楚,瞬间被更汹涌的悔恨和恐慌所取代。他不敢去看身后那个被他伤害得体无完肤的人儿,不敢去想她此刻惨白的脸色和破碎的眼神。
他刚才……都对她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只有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那几乎将他淹没的、冰冷的后怕。
江陌残还跪在原地,等待进一步的指示。殿外,李德全想必也正忐忑不安地候着。
而他的凝凝……
萧夙朝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
殿内的死寂几乎要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方才影像中的真相,江陌残冰冷的禀报,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萧夙朝心上。
他僵硬地转身,目光触及的,是澹台凝霜惨白到近乎透明的脸。泪痕犹在,那双总是盛着星子或春水的眸子,此刻空洞洞的,映不出任何光亮,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她不再看他,也不再哭泣,只是沉默地、缓慢地,挪动脚步。
她甚至没有整理身上被他揉皱扯乱的衣裙,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金砖上,一步一步,朝着殿门的方向走去。那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凝凝……”萧夙朝喉咙发紧,干涩地吐出两个字。
她没有停。
“澹台凝霜!” 他声音提高,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你去哪?回来!我们……好好聊聊。”
“聊?” 她终于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筋疲力尽后的空洞,却字字清晰,像冰锥一样砸下来,“聊你个大头鬼。”
萧夙朝瞳孔骤缩。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那片灰烬深处,燃起一点冰冷刺骨的嘲讽:“萧夙朝,你从来都没信过我。”
她看着他,目光平静得可怕:“从未。”
“不是的,凝凝,我……” 萧夙朝心慌意乱地上前一步,想要解释,想要抓住她,可所有的话语在她那平静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刚才那些脱口而出的伤人字句,那些不容分说的暴戾指控,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回旋镖,扎得他百口莫辩。
“刚才……是朕不好,朕太着急,朕……” 他试图去拉她的手,指尖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凉。
澹台凝霜猛地抽回手,仿佛被什么脏东西碰到。她甚至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那戒备而疏离的姿态,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直捅进萧夙朝的心脏。
“着急?” 她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扯起一个极淡、极苦的弧度,“你那是着急吗?萧夙朝,你那是根本从未将我放在与你平等的位置上。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是你的所有物,是你精心饲养的雀儿,高兴时捧在手心逗弄,稍有风吹草动,便觉得我要振翅飞走,然后就用笼子、用锁链、用你的猜忌和怒火,把我牢牢锁死!”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剖心泣血般的疲惫和绝望:“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宠我,可你的爱是什么?是监视,是掌控,是稍有不如你意便铺天盖地的怀疑和惩罚!今日是一个醉酒的太监,你便能将我打入地狱,用最难听的话羞辱我,用最残忍的方式‘审问’我……若有朝一日,出现更难以辨明的情形呢?你是不是就要亲手把我撕碎?”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萧夙朝最敏感的神经上。他脸色铁青,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是他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直视的、扭曲的占有和恐惧。
“不是那样……凝凝,你听我说……” 他声音嘶哑,带着恳求。
“我不想听。” 澹台凝霜打断他,眼底最后一点微光也熄灭了,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疏离,“我累了,萧夙朝。真的累了。”
她再次转身,决绝地朝殿门走去。那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万念俱灰的脆弱。
看着她真的要离开,真的要走出这扇门,走出他的视线,或许……走出他的世界,萧夙朝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铮”地一声,彻底崩断。
巨大的恐慌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不能让她走!绝对不能!她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会恨他,会离开他,会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不!他不允许!
失去她的恐惧,远比任何嫉妒、任何愤怒都要可怕千万倍。
几乎是本能地,他的目光猛地扫向殿内一侧的紫檀木架——那里悬挂着一条玄色长鞭。鞭身由特制的皮革编织而成,浸过油,乌沉沉的,手柄镶嵌着暗金色的龙纹。这鞭子平日更像一种威严的象征,极少动用,但此刻,在极度失控的情绪下,它成了他眼中唯一能“留住”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