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安心礼佛,听闻言煜遇险的消息心里也是急得不行,坐不住便匆匆来到主厅,还没等她走进,就听到甄氏歇斯底里的声音。
口中没一句像样的话,她自己儿子出事,第一反应竟然是怨恨儿媳,天底下都没有这个道理。
秦婉雪连忙上前把甄氏给拉走,奈何甄氏发起疯来,力气大的很,不是寻常女子能比。
她抱着甄氏的腰,脸上还给她保养得当的细长指甲划了好几道红痕,渗出来一点点鲜血。
“我要休了你!”甄氏嘶吼着,看着尹玉和就像是看到她的仇人,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样子,分明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子。
沈氏被气得胸口疼,轻语扶着她先坐下,再示意珍珠去把甄氏给拉开,她现在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
沈氏缓了缓,心情悲痛万分,同时对甄氏十分失望。
“母亲想休了谁。”
一道清朗的声音就这么强势的插了进来,闹哄哄的正厅霎那间就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正厅门口。
如今言煜生死未卜,还能叫甄氏母亲,只有另一个人。
甄氏不乱动了,秦婉雪赶紧带着尹玉和离远一点,甄氏那一巴掌打的还真是一点不留余地,尹玉和半张脸都肿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印在他脸上,还被刮出数道红痕,看着就让人心疼。
“珍珠,快去请大夫过来。”秦婉雪心疼地说道。
珍珠迈过门槛,和言夏不期而遇,几年没见的人忽然出现,她直接呆愣住了,杵在门口走不动道。
“大夫在这儿呢。”方黛娥懒洋洋地应声,抢先一步走进来,去看尹玉和的伤势。
福全推着轮椅,言夏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正厅里的人,目光落在尹玉和肿起来的脸上时,眼里带上了几分冷意。
他看着魂不守舍的甄氏,又问了一遍:“母亲想休了谁。”
是言夏回来了。
秦婉雪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走过去,站在言夏身旁,满脸鄙夷地说:“你弟弟出事,你母亲说是玉和克的,要休了玉和。”
她是真搞不懂甄氏脑子里怎么想的,先生的第一个孩子,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刚出生没几天就送到老太君身边养着,全然不顾及刚出生的孩子不能没有娘。
后生的第二个儿子,如珠如宝地养大,恨不得吃饭都要嚼碎了喂到他嘴里,手上擦破一点皮都要嚷嚷着叫大夫。
可曾想过言夏两岁多就被送到训练营,什么苦没吃过,什么打没挨过,哪怕再努力再刻苦,也得不到甄氏一个眼神。
那年她十六,刚嫁入将军府,才十岁的言夏已经非常懂事了,见面会规规矩矩地喊她“二婶”,甚至还是个能上阵杀敌的小将军。
言煜呢,还被甄氏抱在怀里宠,都舍不得他下地走几步路。
甄氏让秦婉雪见识到一个人偏心能偏到什么地步。
方黛娥给尹玉和检查完,就把随身带的药给尹玉和,“这个你自己擦,一天两次,什么时候x消肿,再找我看一次,千万不能不用,否则脸都会变歪。”
尹玉和点点头,想道声谢,牵扯到脸上的肿痛处,他反倒是倒吸了一口了凉气,只能作了个揖。
甄氏则是看着言夏出了神,她好像一直没有看清楚过言夏这张脸,甚至潜意识里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今天仔细一看,发现他的眉眼和五官长得和言煜很像,只是言夏的眉毛是往下压,显得冷静沉稳,言煜的眉梢往上挑,是个开朗张扬的少年郎。
他们兄弟俩两个长得很像,却又完全不一样。
甄氏的视线逐渐模糊,才发觉她的眼眶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断线珍珠般滴滴滑落。
众人都以为甄氏良心发现,意识到她还有一个儿子,虽然废了一双腿,但最起码是活着的。
下一秒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而是我的煜儿!”
甄氏还想扑上去掀翻言夏的轮椅,被福全灵活地躲过,她扑了一个空,身子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上。
沈氏心脏气得抽疼,直把双手捂着胸口,“甄氏,你,冥顽不灵!”
她竟然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而先前看失神还有尹玉和,他脑子里已经有了很多疑问,不是说言夏在江南,他那日在朱雀街见到的分明是他。
他就是言夏,他为什么要说他在江南?
为什么言夏偏偏是他大哥?
尹玉和的脑子都是懵的,甄氏再次把他拉回现实,他瞬间明白了言夏为什么不愿意回家,谎称自己住在江南。
他和言夏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顾不得现在什么场合,心脏乱跳的心动感觉又一次出现,他能控制他的脑子不去想,但控制不住他的心非要跳。
为什么他是大哥,为什么他会是言煜的大哥!
言夏很是满意尹玉和看到他的反应,只是看向甄氏时,眼里只剩冷漠,“母亲说,死的为什么不是我,你可知,五年前若不是我,他已经死了,死在他的粗心大意,死在他的自负。”
一字字,宛如针扎扎进甄氏心,哪怕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接受言夏救了言煜的事实。
于甄氏而言,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必要存在的,就是言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