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覃盯着她匕首上那只赤鳞毒蛊,心头惊悸难平。
“这、这——究竟是何人用此等阴毒之术!?实在可恨!”
他目光扫过几具尸体,似是才从震惊里回神,又惊又怒:“若非苏二小姐查明,这几人死因真相,怕是要永沉泥沼了!”
苏欢唇角微扬。
“颜大人不必动怒,如今事已明晰,这几个东胡刀客皆是丧于赤鳞毒,如此一来,也算为颜大人洗清污名。”
冷翼若有所思:“说起这毒……倒像是东胡秘传之术。”
苏欢颔首:“不错。我早有耳闻,东胡刀客自幼被豢养,专为杀伐而生,为控其行止,会在他们体内种入赤鳞毒蛊。一旦生了叛心,纵使相隔千里,也能驱毒蛊取其性命。”
这便解释了为何无人靠近,这几人却齐齐暴毙。
可新的难题又冒了出来。
———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
魏刈忽而轻笑:“早不死晚不死,偏挑这个时候,倒真巧。”
众人面面相觑。
可不是嘛!
若幕后之人真怕这些刀客反水,早在他们被擒时就该动手了!
何苦等到现在?
苏欢擦净匕首,瞥了那几人一眼,语调带了丝调侃:“或许是他们中有人要吐露实情,被主子察觉,这才果断催毒灭口?”
魏刈眉梢轻挑。
“那他们背后的主子倒是能耐,竟能精准知晓他们说了什么,没说什么。”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叫在场刑部官员个个惊出冷汗。
———这岂不是暗指他们之中有人通敌!
“世子说笑了,世上哪有这般手眼通天之人?”
一名官员擦着额头的汗,小心赔笑,“许是他们见这几个刀客归期无望,这才索性引毒蛊斩草除根?毕竟养一个刀客,耗费的财力物力可不少。”
魏刈薄唇一勾。
“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
听他这么说,不少人暗暗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又犯了愁。
人死在刑部,这案子成了无头案,没法再查了。
刑部上下少不得要被牵连。
再加上那场大火……
谁知道明日朝堂会是何景象!
苏欢道:“这几具尸体留着也无用,便交与颜大人处置吧。他们体内藏着赤鳞毒蛊,最好施以火刑,再深埋地下。坑得挖深些,方能永绝后患。”
一旁官员连连点头:“是是!全听苏二小姐吩咐!”
他们哪见过这阵仗?方才那只赤鳞毒从尸体心脏里窜出来时,一众人等早吓得魂飞魄散!
如今苏欢指明了妥当的处置法子,他们感激还来不及。
苏欢轻笑颔首,又望了眼漆黑的夜色。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了。”
这一晚,可真是折腾够了。
她说着,朝苏芙芙招了招手。
苏芙芙噔噔噔跑过去。
苏欢摆摆手:“我身上脏。”
苏芙芙忙停下脚,她虽不在乎,可姐姐在这方面一向讲究,每次给人瞧病或是验尸后,都会从上到下仔细清理一遍。
她便乖乖听话,扬起小脸露出个大大的笑。
———反正姐姐信守承诺,好好回来了!这就比什么都强!
苏欢刚走一步,就听身后传来魏刈的声音。
“等等,我同你们一道。”
苏欢回头,就见魏刈已走了过来。
他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你不是来还我东西的吗?”
哦,对。
苏欢轻轻颔首:“东西还在马车上,世子请随我来。”
说着,二人便朝外走去。
只留下颜覃和一众人等在风中沉默。
就、就这么走了!?
“世子且慢!”他急忙上前,神色为难。
魏刈回身挑眉:“颜大人还有事?”
能没事吗!
颜覃抬手指向一旁:“您要走也行,但、但这几个人,您得留下吧?”
苏欢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
嚯。
暗影卫正往外搬人呢。
东胡刀客的尸体他们自然没兴趣,眼下带走的,正是先前从大牢抬出来的那些———意图行刺魏刈的刺客。
粗略一数,竟趁着刚才众人被苏欢验尸吸引注意力时,悄悄弄出去好几个了。
苏欢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动作倒挺快。
颜覃也是刚留意到这事,等他从赤鳞毒的震惊里回过神,就见暗影卫正把人往外带,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颜覃是真急了,也顾不上身份高低了:“这些人在刑部行刺,理应由我等查办,世子就这么把人带走,算怎么回事?”
“嗯。”魏刈好似没觉得有何不妥,“他们要刺杀的是我,我带回去一一审问,也更方便些,难道不行?”
颜覃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行什么行!
魏刈这简直是没把刑部放在眼里!
颜覃压着火气,硬声道:“正因这些人犯了死罪,才更要彻查!世子今日也受了惊,该回去静养才是,怎好再劳烦———”
“不过是审几个刺客,算不得大事。”
魏刈打断他的话,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我也不是头一回被刺,这种事暗影卫早就习以为常。况且眼下刑部这状况,颜大人接下来怕是有的忙,我就不添乱了。”
颜覃脸色一僵。
历来从没人能这般光明正大地从刑部带人,可———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人人都知道那些人是冲魏刈来的,堂堂丞相世子在刑部大牢遇险,不追责他们已是万幸,哪还敢再多要求?
就算他要带人走,剩下的人,又有谁有资格阻拦?
魏刈微微侧头,语气疏懒又冷清:“把人带回去,好生看着,我亲自审问之前,一个都不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