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溪第一次来这里,哪怕和金旻他们也没来过这个地方。
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海面,天和海水都有些黑沉沉的。浪涛拍打着岸边,一些石粒也被浪涛带了下去。什么叫惊涛骇浪,荒溪也算真正的见着了!
这里是昊灵真神盘踞的地方,墟海很大。以前他们去的那片叫墟海的地方,和这里完全不是一个画面。
那里一片蓝,金光洒下来的时候,亮闪闪的,就像一条布满金沙的“河”。
昊灵并没有出现,她在海底 看着岸边的神。天上似乎酝酿着什么……
槐伸陪着荒溪,她比荒溪还紧张。许久不来这里,似乎有些近乡情怯。她不太想过来,总想着不过来,似乎尧娘依旧在。也许她是去别的世界,随着弟子们游行去了。
荒溪第一次看到漂浮在墟海上的天拢山,抬头望去,只看得到山底。不,山底下是层云叠嶂,还有厚厚的结界。期间,荒溪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师父,那里就是天拢山吗?”
“嗯。”
“我看不到天拢山的形状,您可以跟我讲讲吗?”荒溪看着槐伸有些低落,故意问。
槐伸垂着眼,淡淡的说:“就是一座山,没什么好讲的。”
荒溪觉得奇怪,槐伸明明有的时候很怀念天拢山,很怀念那里的日子。偶尔言语的透露,也尽皆欢喜。
可是正当问的时候,槐伸又有些逃避。
荒溪感受得到,师父知道她可能是去天拢山的契机时,对她含有期望。虽然没怎么表现出来,但那种极浓的情绪,荒溪依旧感受分明。
而师父很多时候,都用理智压住了自己真实的心。她更多的把目光放在荒溪顺利成神,平安圆满上。
当荒溪说她,想去天拢山。槐伸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意,而后又压制住了。
为什么?
荒溪想问,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叫两仪真神的别名。直到梦游天拢山,她才猜到应该是叫尧娘的那位。
梧栩神界,乃至神主,似乎都不和她具体说两仪真神的事。只略略的说两仪真神是一位心怀大愿的神只,所有的神对她都很感念。
她的魂到了天拢山之后,大概也猜到了,也许这位真神不在了。至于如何不在的,没有人对她说过。她自己也不再梦见……
荒溪看着天拢山,心里想:若是我们果真有缘,你就再入我梦一次。我想解开师父心头的那缕结,只希望她神生无忧。
天拢山的天空上,飘着五彩祥云。淡淡的金色的像碎屑一样的光,微微的漂浮在天拢山的天空。远远的看上去,似乎是一座神庙。庄严无比,宝金珞犹如罗网。
这些日子,荒溪也时常去墟海,站在上边看着天空上悬浮的天拢山。
金旻看到她看着天拢山出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
“真神您请说。”荒溪回头,恭敬回应道。
金旻说:“听说你醒来之后,就想去天拢山。以前虽然有这个念头,但也不是那么强烈。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荒溪偏着头,看着上面漂浮的金色碎屑。似乎在回忆那天的那个梦,又似乎在看着远方:“我梦到那里了。想去看一看,我还遇见一个真神。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冷冷淡淡的。和我说了一句话,就消失了。她好像一直在那里,真神,你们在的时候天拢山是什么样子?”
金旻听着荒溪的述说,声音有说不出的寥落。尤其提到那个看不清模样的真神,金旻下意识就知道是谁!可是,她怎么会冷冷淡淡呢?
他还没有问出口,就听到荒溪说:“那里很美,很殊胜。比梧栩神界好千万倍,也感受到得到昔日的繁荣和热闹。那里的神力充沛,随处的灵花灵草都有上神之力。可是,那里好孤寂啊!无边的寂静。”
荒溪说到最后,声音低落了下去:“而后,我去到了一个小院。不知曾经哪位真神在那里居住过,那个小院看起来很简单、精致、温暖。有一座小桥,桥上的栏杆系着很多灯笼,灯笼闪着微光。上面都有名字,我一路走过去,一路看着。走着走着就看到您的名字、师父的名字、神主的名字…… ”
那是两仪真神的院子!金旻心里说,他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还记得小时候,他很淘气,被父母丢到天拢山。带着他玩儿的除了自己的两位师爷,便也是尧娘师爷和大虎师爷了!
他们陪着他学习,除了自己的小二师爷,他们都比他还先睡着。书是看不了一点的,后来小二师爷怕他被几人带着更“坏”,文化课就让觉意师爷和他亲自带。
除了功夫、修行,天拢山的真神多半都显现着不太喜欢读书这件事。哪怕是遍域真神颜辛和苍永真神唐锋,明明是现代文明来的人,最后也被天拢山别的真神“同化”了。
当年小二师爷和觉意师爷便对他耳提面命:“看吧,这就叫近墨者黑!”
想着曾经,金旻亮闪闪的眼睛,也黯淡了许多。
“真神,您知道吗?那么多灯笼都亮着,只有一个灯笼它是熄灭的。上面的名字是尧娘…… 我想她便是两仪真神吧!”
金旻想说什么,可话在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从荒溪的口中听到尧娘二字,心里也是一阵的痛。那个明媚鲜艳的神仙,拿着刀追着大虎满山跑的女子,再也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了。
也是因为这,所以283位真神才选择化为秘境沉睡吧!只有寂乡师爷守着天拢山。是啊,无尽的孤独等待,荒溪说她冷冷淡淡的,若是他,想来也会性情大变。
金旻低着头,看着墟海的波涛,此刻他的心情一如着汹涌的波涛。
荒溪缓缓的说:“我很想见一见这位真神。我对她很好奇,我总觉得我们有很深的缘分。所以,我一定要去天拢山。我感觉,只有去到那里,一切才能够解开。”
她没有说她的师父,毕竟师父的心伤,知道的人都知道。不知道的人,也不必说那么多。
金旻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可是…… 我是说,万一你去那里会有生命危险呢?”
荒溪笑着说:“我从成神以来,本源毁灭过,还不止一次。后来轮转,才慢慢的又让本源回归。那个时候我是荒世界的神,为了世界,我愿意牺牲自己。若是为了两仪真神,我也愿意。她和我很像,虽然这样说我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你们真的像!都是那么慈悲无私。”金旻肯定道。
“所以,我要好好的巩固修炼。我,荒溪一定要去到天拢山。就像我曾经听过的毗生真神的登山故事一般,那么无畏的!”
毗生真神啊!
那个时候还是个小狐狸,被奸人所害只有一只耳朵了,尾巴是折的、腿也是瘸的。在登山的途中皮肉都毁了,只剩个骨架子…… 其实那个时候登山的真神们,谁不是这样登上去的呢?幸运的,极少。
“荒溪,我相信你。去吧,我为你护法!”金旻笑着说。
真好啊!
墟海的水依旧黑沉,天拢山底部的结界里依旧雷鸣闪电,可金旻却觉得,没什么好怕的。那里,是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