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移到了岑家主的马车。岑家主及岑家最厉害的小辈,护卫着太子。毓儿也跟着过去了,凝缤让母亲也过去。岑夫人摇头:“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岑夫子说:“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们。”
凝缤只好作罢,偏着头依稀看到帘外王七郎的下颌和耳朵。心道:却是变了许多。
这句话泛上心头,又觉出淡淡的苦涩。像是浓茶,苦味浓烈,消散的也不算快。但最终散去后,也没觉得多么难受。
因为符篆的爆炸,引得一场雨。这雨竟然一点都不冷,带着一些温热。岑家的马车,有一些都翻到了,地上满是鲜血。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岑家的有王家的有离国的。
他们一行走到了平原,穿过这个平原就能到边城了。可惜,被离国的骑兵追了上来。他们看见岑家的马车,兴奋的叽里咕噜的不知说的什么。
岑家的府卫以及会功夫的岑家人,和王家的府卫瞬时拔出了刀。当离国士兵向他们砍过来时,他们也用自己的刀迎了上去。
离国的这一小队,都有上千号人。作为先锋队,自是厉害的。他们见到这些马车就知道是个大肥羊,想来打掠下来必然能让他们收获满满。没想到看起来文弱的那十几个人,竟然带头反抗他们。
王七郎一直守护在岑凝缤的马车旁,他看见骑兵是有些怕的。可,他此时不能怕。一直在告诫自己:你要挺住,若挺不住凝缤便要受难了!
马车里,凝缤也紧张不已,她听到了外边的打杀声。她担心太子,担心母亲,担心四个芳。虽然她们也会一些拳脚,可也只是一些简单的拳脚,还是那会儿林衡教她们的。
浓翠和天香跟着自己的丈夫,在仆人的群队里。她也有些担心,虽然她们嫁的都是府卫。可这个时候,府卫都在拱卫着主子们。本来凝缤想让她们过来的,但她们拒绝了,实在是马车坐不了那么多人。
王七郎看见一小撮骑兵竟然从另一侧朝凝缤的马车而去,他不顾自己被砍伤的手。快速的跳到凝缤马车的另一侧,情急之下,想起了凝缤给的符篆。他向骑兵抛洒过去,符篆瞬间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剑,向周围辐射开来,而后骑兵死了一大片。
离国的骑兵见状,谨慎了许多。王七郎的身上滴着血,站在凝缤的车前。恶狠狠的看着骑兵的头儿,因为骑兵死了许多,大幅度的缓解了岑家的压力。
岑家主见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这符篆九畹他们多年前也给过他,于是他拿了几张在自己的手里。别的立马递给了窗前守护他的护卫:“传下去。”
护卫立马把符篆传了下去,众人拿到符篆,心里松了口气。毕竟他们也只有三四百人……
王七郎见到岑家已经胜券在握,连忙挑开车帘的一角问:“凝缤,你没事吧?”
凝缤看着他身上都是血,摇了摇头:“你 ……上来包扎一下吧。”
“不了,等离狗全部收拾完再说。”
“七郎!小心!”凝缤突然大喊,还没说完,远处的箭射入了王七郎的身体。王七郎从马车上落了下去,还带着笑,鲜血从口中流了出来:痛!痛!凝缤!凝缤!
岑凝缤跟着王七郎出来,她想抓住他,可眼睁睁的看着他掉了下去,就像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箭射穿。岑凝缤抬头,看到远处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男人见到凝缤,眼里闪现了一抹惊艳:竟然有这样的绝色!男人有些势在必得。
凝缤站在马车上,沉着气,想着净溪教她的。手里捏着符篆,快速的念着净溪教的口诀,而后把符篆抛起来用指尖一弹,一个符阵立马形成,快速的朝男人的方向而去。
男人见状立马掉头跑,他真是倒霉,这女人竟然是巫!可惜,他的速度没有符篆快,符篆里的剑阵有序的斩杀了离狗的士兵,和那个男人。
还有剩余的小虾,都被王家和岑家的府卫杀了。而后,大家才发现王七郎死了…… 凝缤正给王七郎把箭拔出来,上药。
王七郎忍着痛,看着面无表情的凝缤,他知道凝缤很难过。眼睛黑沉沉的,吓人的很,曾经他最怕了。如今,他觉得真好啊,凝缤又为了他生气了。他想说什么,可说不出来,连呼吸都痛。他的温度在逐渐的流失,依稀见,看到一个小女孩儿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嘴里喊着爹。
是…… 毓儿。毓儿,他的女儿。他不喜欢这个女儿,因为她,坏了凝缤的身子。所以他一直迁怒着她,他想在摸一摸凝缤,可手指都动不了。
忽而,似乎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凝缤的场景,嫣然一笑的美人。娉婷芳姿便这般住在了他的心头,又看到了他们新婚之时。凝缤,凝缤。凝缤,我错了。
凝缤看到王七郎闭上了眼睛,手一顿。轻轻的抱着哭泣的女儿,说:“不哭。”而后转身回到了马车,不一会儿,她拿出一块锦帛,把王七郎包裹了起来。
雨水把他们身上都打湿了,凝缤哑着声音对王家的府卫道:“麻烦帮我搬到马车上。”
府卫忍着悲痛,把王七郎搬上了马车。毓儿也被岑夫人抱走了,岑凝缤用干布擦着身体和头发。浓翠和天香都没事,想来伺候,被凝缤拒绝了。
岑家整顿好后,缓缓的又开始了启程。王家府卫也跟着岑家人走了,不跟着走,如今乱世又如何呢?
凝缤看着王七郎编注的《凝缤广记》,一页页看得仔细。看到他的注疏,犹如讲课的夫子一般,对着王七郎的遗体点评着。直到快到边城,凝缤才放下手中的书。
她看到了王七郎在书最后的一页写的:“莫把异乡作故乡,辗转唏嘘枉断肠。”她淡淡的对王七郎说:“历来都是男子是女子的归宿,如今你却掉了个个…… ”一行清泪,不觉流下。
凝缤提笔,在他写的两句后写道:“心是嫁娘梦作妆,一晌飞花新衣裳。愿燃此身照黄泉,好让功德护七郎。”
凝缤进入边城后,堇韫知道她要抄写经卷。专程给她找了清净的院子,毓儿也乖乖的跟在娘的身边。偶尔帮着磨墨。
皮俊已经从岑家主那里听到了离狗要打来的消息,他一时之间焦躁不已。看着城里的百姓,又看看自己的儿女和堇韫。他不知道当不当讲,可,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
他看到了曾经他嘲笑的王七郎,裹着锦帛,冰冷的躺在那里。看到凝缤抄写经卷,堇韫说凝缤没事。可,他总觉得岑凝缤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堇韫却说:“凝缤虽文弱,可你太小瞧她了。”
皮俊不置可否,把王七郎的丧仪操办后,他下定了决心。哪怕堇韫紧锣密鼓的安排着防守之事 ,他也视而不见的逃避……皮俊想:夫人,我要对不起你了。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