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垂眸颔首,语气沉稳道。
“夫子放心,我心里有数……”
荀夫子见状,捋了捋颔下花白长髯,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抹赞许,缓缓点头,便不再多言。
既然秦明已然表态,再多叮嘱反倒显得多余。
二人就着桌上的清茶,闲谈起儒道大义、时政见闻。
从孔孟先贤的治世理念,聊到大秦一统后的民生百态……
秦明偶尔穿插几句现代视角的独到见解。
听得荀夫子频频抚须,眼中笑意渐浓。
看着荀夫子喜笑颜开的模样,秦明心中暗自得意。
区区一个小老头而已,轻松拿捏……
待茶香渐散,秦明才话锋一转,轻声问道。
“不知夫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是打算在咸阳多待些时日,还是准备启程返回小圣贤庄?”
荀夫子闻言,缓缓摇了摇头,
目光望向窗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与怅然。
片刻后,荀夫子才轻声叹道。
“老夫久居小圣贤庄,埋首经卷,不觉已是数十载……
此番离庄赴咸阳,已是难得的出行。
一个多月前,自齐鲁一路西来。
沿途山河壮阔,民风迥异。
那些在七国时期未曾见过的景致、未曾听闻的俗谈,都让老夫倍感新奇……
只可惜当时为了赶路,一路快马加鞭。
竟未能放缓脚步,好好赏玩沿途风光,实属憾事……”
顿了顿,荀夫子眼中闪过一抹洒脱,语气愈发轻快。
“故而老夫打算,暂且不回小圣贤庄了……
如今大秦一统天下,正是海晏河清的盛世光景。
老夫想趁此机会,遍游这万里河山,尝一尝各地的风物,听一听四方的乡音……
也算不负此生,不负这盛世年华……”
说完,荀夫子抬眼看去,正撞见秦明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讶异神色。
随即他眉头当即微微一蹙,语气里带着几分故作严肃的不悦。
“怎么?
你这副模样,是对老夫的打算有异议?”
“不不不,夫子误会了!”
秦明连忙摆手,脸上的意外瞬间敛去,换上一副恭敬又真诚的神情。
“晚辈怎敢有意见?
夫子随心而行便是,这天下之大,本就该任您畅游……”
荀夫子闻言,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花白的长髯随着气息微微颤动,带着几分傲娇的底气开口道。
“哼,量你也不敢有异议。
老夫这些年的时间,可全都搭在你的事情上了。
为了把你口中那些‘简化字’琢磨透彻。
将古籍上繁复的篆隶字形一一简化规整,老夫耗了多少心血?
还有你要的那些白话文译本,老夫得逐字逐句揣摩原意,再用通俗的言辞转述。
既要保留经典精髓,又要让寻常人能看懂……
这般费心费力,岂是易事?”
听到这里,秦明心中当即涌上一股暖意。
再想到荀夫子为自己的现代知识落地大秦所做的付出……
当即大手一挥,语气豪迈又爽快道。
“您尽管放心去游山玩水……
这一路的食宿行旅、风物采买……
所有的开销我全包了!”
荀夫子听了,并未有半分推诿,反倒坦然受之。
在他看来,自己耗时耗力为秦明钻研简化字、翻译古籍……
如今得些报酬实属应当。
天下间哪有只让匠人出力、却不给分毫回馈的道理?
这一路的游历花费,本就该由秦明全权报销。
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荀夫子的目光忽然一转,像是陡然想起什么,话锋骤然切换。
他看向秦明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容置喙。
“对了,子房的任务眼下一时半会儿应当走不了吧?”
不等秦明回应,他便自顾自拍板定论,语气里透着长辈对晚辈的安排之意。
“既如此,便让子房陪老夫一同游历吧。
他身负奇才,心怀天下,此前一直困于谋略纷争,难得有这般闲暇。
此番同行,正好也给他个机会,好好看一看这大秦的万里河山。
也算是……最后再看一看这天下的模样吧……”
最后几字,荀夫子的声音悄然放轻。
同时他的眼底还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似有惋惜,亦有期许……
秦明闻言,没有半分迟疑,当即颔首应下。
“全凭夫子安排。有子房伴您左右,我也更放心些……”
五日后,咸阳城的晨雾尚未散尽,青灰色的城郭在朦胧天光中透着几分古朴雄浑。
荀夫子身着素色儒衫,腰间系着一方旧锦囊。
里面只装着寥寥书卷……
花白的长髯被晨风吹得微微飘动。
荀夫子身姿虽略显清瘦,却透着一股踏遍山河的洒脱……
张良紧随其后,一袭青衫磊落。
腰间佩剑未出鞘,剑穗垂落,随着步履轻摇。
他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对前路的淡然。
亦藏着一丝对这大秦河山的复杂心绪……
他的目光掠过城门处往来的商旅,最终落在荀夫子的背影上,随即稳步跟了上去……
二人没有惊动任何人,仅带着两名随行仆从,便悄然出了咸阳东门。
城门校尉见是荀夫子这般儒道泰斗,亦不敢多问,恭敬的拱手放行……
他们踏出城门的那一刻。
晨雾渐散,朝阳刺破云层,洒下万道金光,将前路映照得豁然开朗。
远处的官道蜿蜒向天际。
两旁的杨柳抽着新绿,随风拂动,似在为这两位行者送行……
荀夫子驻足片刻,回望了一眼这座承载着大秦气运的都城。
随即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转身朝着东方迈开脚步。
声音里满是对山河的向往。
“走吧,子房,这万里河山,咱们慢慢看……”
张良颔首,应声道。
“是,夫子。”
随即并肩跟上。
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化作了官道上小小的黑点。
朝着未知的远方行去,正式开启了这场遍历大秦盛世、饱览天下风光的游历之旅……
而秦明,在送走了两人后。
便挑了个空闲时间,进了趟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