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就成不了了,”申椒悠悠道,“谁会把送到嘴边的肉,拱手让人呢?姑娘一走,这些器物可就都是他的。”
申椒说的有道理。
白扇还是信了她的话,安抚青鞭说:“试试不要紧,不行就算了。”
白扇这人不贪心。
这些年也是忠心耿耿的办事,想为自己谋点好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涌城的态度,却显得不太干脆。
只是说:“再议。”
送信过去的红伞说:“白扇姐,阿娘说让咱们先回去,等到起事那日,主人自有安排,现在还不好让这些器物现身人前,免得别人知道了,有所防范。”
“这样……”白扇难掩失落。
红伞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阿娘还说让咱们动作快些,不要耽搁无庸先生的时间,他还有事要做。”
无庸先生就是涌城派来的那位谋士。
申椒还没有见过,白扇这个人做事真的是随心所欲,把人家往土牢里一关就不管了。
看那习以为常的样子,这种事她绝对是做了不止一回。
要说涌城那边心里头没意见鬼才信。
脾气再好的主人,碰上这种刺头儿似的下手,都会觉得头大。
白扇听见催促还怪不满的:“这有什么好急的,就是我肯交,他也未必承受的住,这要是死了,阿娘岂不是又要怪我。”
“又要?”申椒插了句嘴,“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嘛?”
不是说问了几次能不能调走都没成功嘛?难道以前试过?
“哦,你不知道,”白扇漫不经心的说,“以前我年纪小,阿娘和主人怕我担不起担子,就派了些人过来,说是协助我,可那些人,都是作死的货,不是死乞白赖的非要见识见识王蛊什么样,就是不信邪,四处乱跑丢了命,没过多久就死了个精光,十几个人就剩下我们姐妹三个,要不我们也不会看的那么严。”
怕泄密是原因,怕这些人死在这里也是原因。
申椒:“那当时是怎么处理的?”
“埋了呗,那些尸体上不定带着些什么呢,也不好送回城里,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薛阿娘还把我叫回去骂了一通呢。”
不止是骂吧。
或许她那位薛阿娘还起过疑心,想看看她是不是在排除异己,起了歪心思。
若是白扇没有回去,可能命都保不住了,那时如此,如今亦然。
申椒怎么看都觉得不对。
“已经有过这样的事了,主人和薛阿娘也一定是记着的,兴许……这回来的人,是真有本事呢。”申椒轻声说道。
白扇:“那最好不过,他若受不住这王蛊,我岂不是还要接着等,早知道就该提醒薛阿娘,多派几个人过来试试。”
“听姑娘的意思,莫非这王蛊也是要以人为容器的?”申椒试探道。
“怎么可能,那王蛊说是神物也不为过了,岂是凡人能受得住的,我的意思是说那王蛊贪吃又挑嘴,需要契约者以有毒的精血灵力供养才会乖乖办事,若是他供不起,那就死定了,这王蛊的脾气可不太好,被人看两眼都生气呢,要是觉得自己被人耍了,非得把他吞干净不可。”
她们跟王蛊签的契约,是主仆没错,但王蛊是主,她们是仆,她们死了可不会损伤人家分毫,人家自然不会手软。
白扇修的毒功特殊,可以汲取别人的精血灵力化为己用,所以才供的起王蛊,可这门功法也不是谁都能练会的。
她多少有些看好戏似的。
叫青鞭把那一个灰袍男子请了过来。
他大半张脸都藏在兜帽的阴影里,脸上还带了面具,手上缠着黑色的布条,只有精巧的下巴和纤细发红的指尖能叫人瞧见。
张口就是嘶哑的声音:“白扇姑娘的待客之道,无庸已然领教过了,不知几时才能办正事?”
这嗓子——呕哑嘲哳难为听。
话说的也是,满满的阴阳怪气。
白扇说:“无庸先生见谅,我这儿就这规矩,谁来都一样,不如先用些饭菜,我再带你去找死,好歹也是同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先生做个饿死鬼不是?”
她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身子斜着,手搁在上头,坐的像个吊了郎当且粗俗无礼的土匪。
看起来就没有个长寿的样儿。
属于那种随时能气的人拔刀相向的。
无庸嗓子粗哑的冷笑起来:“不劳白扇姑娘操心,只管带路就是,无庸命硬,只怕死不了。”
人家胸有成竹的。
申椒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先生莫要误会,我家姑娘的意思是,王蛊危险,还请先生务必小心,不如吃些东西,做足了准备再去,先生初来乍到,若是没有休息好,恐怕精力不济,若是因此吃了亏,就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白扇:?
我是这个意思?
不,我是真想看这个阴阳怪气的玩意儿去死!
“嗯,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白扇脸不红气不喘的,用折扇一指桌子,
“吃点儿吧。”
青鞭将饭菜摆到桌上就退开了。
热情的人叫狗吃饭,也得嘬嘬嘬两声,她们是真不好客。
申椒:“乡野粗食,还请先生不要嫌弃,略用些,也叫我家姑娘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些假客套还是免了吧。”
这人还怪不识抬举的,满口都是,
“大事要紧。”
敢情就他有大事。
申椒还有大事呢,她的大事就是想法子从这里逃出去。
可惜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法子。
她还有第二件大事,想法子把交接这事儿搅合黄。
可她连王蛊都见不着,人家交接去了,她把饭菜吃了。
颇为忧愁道:“以往王蛊杀人需要这么久嘛?”
红伞皱着眉:“不必。”
“看来姑娘可以回去了。”
“或许是。”
“你看着不太高兴。”
“我天生臭脸。”
这是个冷漠的人,申椒不死心道:“你觉得,姑娘回去是好事嘛?”
“自然。”
行吧,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申椒等啊等啊等,等来一句——
“所有器物听令,全力绞杀白扇、青鞭、红伞三人,此为叛逆。”
申椒腾的站起来了。
等等,没她?
哦,对,这些人不知道她叫什么。
也用不着把她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