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钱家大嫂是个不信邪的。
她得罪过申椒,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见申椒要带走钱狗蛋,真是拼了命的拦,边抢边嚷嚷着:“有本事你就杀,把我们一家子都杀了,我们死也要死一起!”
申椒抬脚就把她踹一边了,拔剑说道:“想死是吧,我成全你!”
她这人最是心善。
申椒看了看那些缩成一团的人:“从哪个杀起好呢?”
申椒看向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孩。
钱家弟妹一下子就哭了:“大嫂,大嫂,别犟了,让狗蛋去吧,让他去吧,病成这样活不成了,瓜儿还小啊,她不能死,我就这一个闺女啊!”
“可你还有两个儿子!”钱家大嫂艰难的爬起来嘶吼,“我的闺女被拐子拐走了,我只有狗蛋一个儿子!我只有他!谁也不许带他走!”
她抄起一把柴刀。
还没扑到申椒面前就被她弟妹按倒了,两个侄子一个抱着那小孩,另一个懵了好一会儿,才在母亲的叫喊下上来帮忙。
申椒就爱看这个。
她提起已经烧迷糊的钱狗蛋,拔腿就走。
边走边说:“你动不了啦?太好了,我这就把你儿子拎去弄死。”
身后传来的嘶吼声,像个护崽的母兽,完全失去了人的声音。
动静大的把姜啸月都招过来了,好不容易才把人安抚住。
姜啸月看着申椒唉声叹气的:“姐姐,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明明干的是好事,偏一副土匪样,喊打喊杀的她们能不怕嘛。”
申椒笑嘻嘻的说:“就是这样才好玩呀。
你看看她们,一个个死气沉沉的,这种时候,光靠开导是没有用的,现在这不挺好,个个都焕发了新的生机。”
姜啸月翻译了一下这个话。
她的意思似乎是,她们一个个绝望的死气沉沉的,这种时候开导也没什么大用,所以我不开导了,我让她们生气,让她们愤怒,让她们憎恨,这不挺好,她们光顾着恨了,每个人看着都很有精神气。
姜啸月扭头道:“这边再来两个人。”
申椒问她:“干嘛?”
“保护你的,”姜啸月说,“你小心点儿,一个两个的你不怕,可她们要是齐心合力的,想打死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申椒不明白:“凭什么?拐子拐走那么多人,还要骗她们的钱,都没能让她们齐心合力起来,我只是带走了生病的人,还打着治病救人的名头,给了她们希望,她们凭什么打死我?”
申椒一脸的无辜。
姜啸月:……
虽然申椒很欠揍,可不得不说她干这个真的有一套,很快就把病患都集中起来了。
薛十一磨破嘴皮也没说通那些村民,叫他们腾出房子,先住去别处,申椒过去连打带骂一通,也说服了他们搬家。
忽略过程,结果是好的。
申椒还把那个钱家弟妹的小女儿也抢过来了。
“病了还想瞒着我,做梦!”
她第一趟来就觉得不对,钱狗蛋这么大的孩子都病了,那么小一个还跑的掉?
杀个回马枪,猝不及防的抢来一看,果真也是有病的。
申椒搜人搜的只差把村子都犁一遍了,没有一个漏网之鱼,倒是有不少气红脸的,差点儿被她当成发烧,直到看见那些人的脸又被吓白了,她才不甘不愿的走了,背着小背篓,跟着医师采药去了。
照顾病患这活她不爱干,还是采药煎药更适合她。
而且吧,申椒隐隐约约又能听见一些声音了。
不过这一回没有以前那么乱。
零星一两颗,她注意到,或是触碰到的才会说话。
比如手下这颗就在大喊着:“大傻子,你揪错了,你揪错了,手手手!拿开啊!”
“哦。”
申椒很冷漠的轻声道,然后一脚下去把它碾的半死不活,错就错,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草。
辛辛苦苦的干了一天,申椒还贴心的去帮忙熬药呢,熬出来的第一碗,她先喝了。
医师欲言又止道:“药不多。”
申椒理所当然:“所以我得先喝啊,没有了我还喝什么。”
有备无患的事嘛。
医师:……
预防可以喝点儿别的!
他想这么说,可他看过申椒的土匪行径,和暴躁踩草的模样,他不敢吱声。
申椒也没让他心惊胆战很久,这种枯燥的活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格外肥沃的土,有新翻过的痕迹。
那上头发芽的草说:“土好肥啊!”
“土松松软软!”
这话申椒是听过的,埋过杨苦儿的那片地说过类似于这样的话。
申椒抡着药锄就开挖,等到那些一起采药人的过来找她时,申椒药没采多少,倒是收获了好几具尸体。
有新鲜的,有不新鲜的,还有没脑袋的。
“抬回去叫村民认认?”
这时候其实不该往回抬尸体,但这些人心肠软,听申椒这么一说,就开干了,只是多说了一句,
“认完就烧。”
这些尸体绝不能留着。
申椒对这些不大感兴趣,她说:“尸体在这里,拐子还会远嘛?”
她分明听见有些草在抱怨:“老埋这儿老埋这儿,就不能换换地方?万一挖到我怎么办?”
申椒上去跟它嘀咕:“我替你去问问,指一下子,埋人的去哪儿了?”
没有风的天气,那片草叶忽然动了动,朝一个方向指去。
申椒叫了两个侍卫,跟着她一起,鬼鬼祟祟的摸过去了。
找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地方。
其中一个侍卫错愕道:
“这里怎么会有地道?”
他们都是通财山庄的人,看样子对涌城有些了解。
申椒问他们说:“以前没有嘛?这看着可不新,像是有几年了。”
“没有,”另一个侍卫斩钉截铁道,“我以前在涌城城外巡防过,至少那时候还没有,这多半是齐城主自立为城主后才出现的。”
“钱家大嫂说这伙拐子,是去年才出现的。”
他们要是在这里待了几年,不可能现在才动手吧?
其中一个侍卫面露难色道:“其实,其实早在齐城主另立门户前,就常有人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