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他们。
然后他就听见自己新鲜出炉的师父说:“这位是庆国公,但是庆国公不想太过张扬,所以隐瞒了身份,你在外嘴巴严一点,知道吗?”
什,什么?
二虎张开嘴巴,看着庆修发傻。
师父说大人是谁?庆国公?
他呐呐地问:“是,是我想的那个庆国公吗?”
“大唐还有几个庆国公?”李剑山笑骂道:“你小子莫不是傻了不成。”
二虎吞吞口水,“我也怀疑我傻了,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他只是想拜一个大人身边的手下为师,学点武艺,也希望能够寻到一个靠山,同时也想给帮了他们渔村的大人做事。
结果……他居然是拜了庆国公身边的人为师?
他寻靠山,直接寻到了足有万丈高的华山?
大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庆国公在大唐是仅次于陛下的存在,哪怕是陛下,平时也会对庆国公礼让三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剑山嘭嘭拍了两下二虎肩膀,将人打得脚下趔趄了下。
“现在梦醒了吗?”
二虎老实点头:“醒了。”他不是在做梦,可这感觉,和做梦也没什么差别了。
他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庆国公的手下收他为徒。
他师父一看就不是普通手下,恐怕是庆国公的心腹。
再一想到庆国公刚来渔村时,他当面挤兑对方的事,二虎眼前微微发黑。
老天!他当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
县衙。
县令唉声叹气,庆修让庆丰商会直接从渔村收购海货的事,他已经听说了。
自打庆修注意到渔村后,他一直留意那边的情况,所以庆丰商会的管事去渔村没多久,他便知晓了。
不过……庆国公看上去没有追究的打算。
想到这里,县令也安心许多。渔村贫困成这样,说到底是他的失职,哪怕今年没法晋升,只要庆国公没有追究就好。
他也没办法,害得渔村这般贫困的是王家。
王家在扬州都算数一数二的存在,何况是在这个县城内。若非王老爷笃信县城的老宅能旺财,坚持不搬,王家早搬去府城了。
何况王家与长安城那边也有联系,他一个没有多大靠山的县令,跟王家硬掰手腕的话,十有八九会被刁难,再想在县城里立足就难了。
平时一些小事,王家愿意给他这个县令面子。可真正涉及到王家利益,对方可未必会给他面子。
所以渔村的事,他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谁想到,庆国公会过来,还那么巧注意到渔村。
他想了想,叫了县丞过来,“你亲自去王家一趟,告诉他们,前几日来的那位大人,是从长安来的,让他们近期最好收敛些。”
县丞应下了,又有些好奇:“大人,那位大人到底是谁?”
“此事别再问了,那位大人不准我告诉任何人,切莫再提此事。”
闻言,县丞只好压下好奇,但是对那位大人愈发忌惮。
能让县令大人这么讳莫如深,一点消息亦不敢透露,此人怕是来头不小。
此时,王家父子怒不可遏。
王老爷本是在家中等好消息,哪知等回了灰头土脸的儿子。
“爹!是有人给那群渔民牵桥搭线,他们才能搭上庆丰商会,而且那人身边带的下人,各个都武艺高强。”
王少爷将庆修警告的话,悉数转述给王老爷。
王老爷在扬州横行这么多年,何时受过这种气。先是和庆丰商会的生意黄了,转头又冒出一个敢挑衅王家的人来。
“我去查过了,那人是长安来的,就是前几日县令亲自去接,被县令口称‘大人’的那个人,您还去参加了他的接风宴。”
王老爷眉头一皱,“你确定?”
“绝对没有错!我派人去查过问过了,那日他上岸后便去渔村晃悠了一圈,想必是那时他便与那群贱民商量好了!”
王少爷愤愤不平,“我们王家与他无冤无仇,他缘何这般挑衅谋害我们?”
王老爷想起了一件事,那日他们离开后,那位大人还在酒楼里没有走,而他们替对方接风洗尘的酒楼,恰好是庆丰商会名下的。
所以,那位大人不让他们送,是因为还有事找庆丰商会的管事?
“爹,”王少爷犹豫道:“他该不会是庆国公的人吧?庆丰商会就是庆国公的,他若是庆国公的人,管事会听他就不出奇了。”
他初时猜测对方是庆丰商会的掌柜、管事一类人物,可连县令亦对他恭敬有加,且口称“大人”,那对方起码是个官。
对方在长安来头不小的话,他们就要掂量掂量,要不要为了这桩生意和他对着干了。
“不可能。”王老爷笃定道。
“接风宴时,庆丰商会的管事亦在,他们当时看上去就是不认识的样子。”
“哪怕那位大人特意隐瞒身份,若是庆国公的人,庆丰商会的管事理应知晓,看见对方时也该有反应才对。”
他仔细回想当时庆丰商会管事的反应,怎么看都像是不认识那位大人的样子。
除非庆丰商会管事的涵养功夫修炼得炉火纯青,能如此不动声色。
王老爷相信自己火眼金睛,他皱眉思索道:“此人可能与庆国公有几分交情,又是长安官员,庆丰商会管事愿意给他一个面子不足为奇。”
“爹,那我们之后怎么办?”
父子两人皆顾虑重重,抢吧,万一对方来头很大怎么办?不抢吧,损失了这么大一笔生意,王家伤筋动骨。
就在王家父子犹豫不决时,县丞来了。
听了县丞转述的话,王老爷追问道:“县令大人可否告诉我们,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一来便夺了我王家最赚钱的一门生意,害得我王家损失惨重,哪怕是死,我们也该死个明白。”
县丞懂了,什么死得明白,这话分明是想知道那位大人到底是谁,来头有多大,是不是大到他们王家无力抗衡。
他委婉道:“县令对此人讳莫如深,一点消息也不敢透露,并且严令我们不许再追问任何与那位大人有关的身份。”
“王老爷,你莫要忘记了,那位大人是怎么来到扬州的。”
王老爷瞬间面色骤变。
他自然记得,当初那两艘铁船靠近,如庞然巨物,甚至连日光也遮挡住了,时至今日他也记得那种心悸感。
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船,据闻是新建造的船,此次是下海试航。
能负责这种巨船试航的人,必然来头不小。他们王家虽然年年往长安城送礼,寻得长安的贵人庇护。
可若是招惹到长安贵人不愿意惹的人,他们王家必然会第一时间被放弃。
王老爷顿时收敛起所有念头,“多谢县丞告知,我知晓了。”
他挥手让人拿了一沓纸币,塞到了县丞手里。
自从庆国公推广纸币后,除了外出贸易时方便,贿赂时也尤为方便,只要往兜里一揣,就无人知道收了多少贿赂。
县丞瞥了眼纸币的厚度,眉开眼笑:“王老爷客气了,只是几句话而已。”
他笑眯眯地将纸币塞进衣袖,又多给了点提示。
“王老爷,那位大人来头再大,他也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等他一走,渔村那边,还不是你说了算?”
王老爷笑了,“县丞说得是。”
他亲自送了县丞出去,等县丞马车看不见后,转身便沉下了脸。
“爹,难道我们就吃了这个闷亏吗?”王少爷肉疼道:“那么多钱……”
“谁说我们要吃这个闷亏了。”
王老爷冷笑道:“不动手是给那位大人面子,我们在长安的靠山可是越国公,除非那位大人比越国公还厉害,不然我们也不必太害怕。”
“行了,你没听见县丞的话吗?等那位大人走后,我们再对渔村下手。只要解决了渔村,不愁庆丰商会管事不会再和我们合作。”
至于来扬州的那位大人,会不会比越国公更有势力,王老爷觉得不太可能。
尉迟敬德可是开国国公,哪怕被陛下责罚过,也是有从龙之功的,非寻常大臣能比。
朝堂中能有几人让越国公也不敢招惹?
这样的人物出现在扬州,哪怕隐瞒身份,肯定也会惊动不少人。连县令也知晓对方身份,刺史能不收到消息赶过来?
而且据他所知,朝中位高权重到这个地步,没几个人是低调的。
忽然,王老爷脑海中闪过庆国公的名字,随即他便抛到了脑后。
据闻庆国公挺低调,可庆国公跑来扬州这个小县城,刺史还不赶紧来巴结?怎么可能。
王老爷一哂,将这个最不可能的猜测丢到脑后。
……
扬州刺史朝庆修讨好地笑笑:“庆国公放心,下官来时很隐秘,不会有人发现。”
“庆国公亲临扬州,我这个刺史不前来拜见,着实是惶恐不安,还望庆国公恕罪。”
庆修前来扬州的消息,除了告诉港口所在的县城的县令外,其实没有知会他。
但是庆国公跑到扬州来,他这个当刺史的依旧一无所知,那便真的太失败了。
他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悄悄来了。
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何时再有机会能与庆国公搭上线。
庆修瞥他一眼,最终没说什么,只微微颔首,与扬州刺史说了几句客套话,聊了些许扬州的政事。
他透露了少许扬州港口日后的发展。
扬州刺史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扬州港口繁华昌盛,那就是扬州繁华昌盛,扬州繁华,那就是他这个刺史的政绩啊!
他想起这里的县令想要晋升一事,盘算着年底时多给对方说说好话。
县令晋升走了,此处县令之位空出来,他正好将自己人塞过来。
有庆国公在,还愁这里的县令以后会没有政绩吗?
在这里当几年县令,以后入长安为京官也不是不可能。
扬州刺史待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离开,来时悄摸摸,走时也鬼鬼祟祟。
……
王家打算等庆修走了,再想办法将这桩生意抢回来。可人算不如天算。
王少爷带人去渔村找麻烦,结果被庆修收拾了一顿的事传开了。
不少商贾纷纷观望起来,想看那位大人会不会继续追究王家。
他们没有等到那位大人追究王家,但是庆丰商会却终止了与王家的所有合作。
见状,这些见风使舵,哪里有利益往哪里扑,哪里有麻烦就躲开的商贾,纷纷和王家撇清关系。
不要说合作了,平时多说几句话都怕被误以为与王家关系好。
庆丰商会可是庆国公一手创办的商会,能让庆丰商会管事如此行事,王家必然是踢到铁板了。
这么一来,王家可以说是几日之间,损失了绝大部分生意。
再这样下去,不等那位大人离开,他们王家便先被搞垮了!
王老爷背着手,脸色阴沉地徘徊。
不行,他必须要让庆丰商会再与王家合作。
那些商贾都是趋利避害的人精,除非庆丰商会掉头回来与王家继续合作,否则他们绝不会再愿意与王家有生意往来。
而庆丰商会管事根本不愿意见他,他也无从说动对方。
他闭了闭眼,本想等那位大人走了再动手,事到如今,只能先下手了。
“来人!”
是夜。
一群人鬼鬼祟祟地摸上了岸边停泊的渔船,足足过了将近两刻钟,他们才离开。
王家书房,半夜依旧灯火通明。
管家推门进来,合上门后快步走向书案后的王老爷。
“老爷,事情办妥了。”
王老爷终于露出笑容,“好,只要那些渔民不愿意向王家低头,他们就别想再出海捕鱼。”
“我看他们只有赶潮拣的那点海货,能换多少钱,庆丰商会又能再上扬州那里收购海货。”
渔民们没法出海捕捞,便会向王家低头。
只要渔民低头了,只将海货卖给王家。那么庆丰商会只要不想放弃扬州的海货,便会捏着鼻子回来与王家合作。
次日。
天光微亮时,渔民们便分成两批,一批准备赶潮拣海货,一批则准备出海捕捞。
人人面上带着笑。
直到前面的渔民上了渔船,却发现船底破了个大洞,而且不是一两艘,是所有渔船全破了大洞。
洞口大得没有七八天都修不好,纵使修好了,这艘渔船也不好用了。
“谁这么缺德?居然在船底掏了这么大的洞!”
“肯定是昨晚有人摸过来,故意毁了我们的船,不让我们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