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调查他生平信息,以防他是哪方间谍,或者可能中途叛变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有关余别声和陆骁、叶曼文之间的事。
从利益上来看,她怎么都应该站在陆骁这一边才对。
这一点也不符合他印象里这些上位者对待利益时的考量。
之前,她忽然让他改口叫小名的事让他再度生出了防备。
毕竟他们也不相熟,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听都轻浮。
他也曾考虑过,画虎画皮难画骨,表面上说着“家国大义”的人,也不一定就如其表面所展现的,指不定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利益与“家国大义”在同一面上,而通过这样的说辞来利用人而已。
纵观古今,这样的先例也不是没有。
他以为,她或许也是这样的人,也或许在家国这样的大义面前,她能站出来,可在这些“小事”面前,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如曲山督军秦光宗,他会尽可能地去治理曲山,但也要权衡利弊。
秦光宗也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对于杜家为恶视而不见,若非她开口了,恐怕至今杜少爷还一个教训吃不到。
陆骁很明白,他得罪了楼知秋的同门,温柔是有意为难他,只好先行离开,看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这种三个月地,他实在拉不下脸。
出宴兰台的时候,陆骁哪怕有意控制着表情,脸色都是明显的黑,和温柔分道扬镳后更是比八九月的旱厕还臭。
陆骁前脚上车,温柔后脚就也要离开了。
楼知秋心里藏着歉意,一直到陆骁走后才开口道歉,他坦然直言自己的想法,一边说,一边看着温柔的脸色,嗓音有些轻微的哑意与干涩。
“对不起,我又......”
“有防备心是好事,这世间人心叵测,会骗人的人,可不要太多。”温柔弯唇,想到他好几世都被人骗的事儿。
有防备心确实是好事,被她骗没关系,她就是逗他玩玩,但要是被别人骗了,就指不定要吃大亏了。
“我......”见她没有生恼的迹象,楼知秋心间没有轻松,反而更愧疚难受了。
温柔回去了。
楼知秋看着离开的车影,半晌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间被莫名的酸涩啃噬着。
她到底是生气了,只是没表现出来,还是真的没有生气?
无论是想到前者还是后者,他心情都提不起来。
若烟雨朦胧,远远乍一看他,就好似一座石雕。
余别声立在门口处,冷不丁地开口:“贺小督军方才何意?你可是答应了帮她做什么事?她为何阴阳怪气陆骁?”
楼知秋神色复杂地回首:“贺小督军未曾与我做交易,不过是顺手为之。”
是他们不该对她带着偏见。
余别声眼神一凝:“你莫不是——”
楼知秋看出来他的意思:“莫要胡言,我只是敬贺小督军为人。”
“呵,我还未曾言明何意呢,你便反驳起来了?”
实在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此刻,温柔正坐在车上,想起临走时楼知秋的眼神和谢词便心情愉悦。
这条防贼蛇,可算是慢慢上道了。
她哪里像贼了嘛!
......
陆骁连着三天没有过来。
他给他爹去了一通电话询问意见。
听完他的叙述,他爹叹了一口气,挂了电话就去调查了。
等他爹回电话的时候,就是一句:“若你不想去种地,那便去向余别声赔礼、致歉。”
“什么?”陆骁有些不敢置信,让他跟辜负曼文的人道歉?他还不如去挑粪种地呢!
吃屎都比这个强!
“爹,他——”
陆老爷子打断陆骁的话:“这余别声和楼知秋虽是戏子,但现今贺款款要和楼知秋成婚,你便得重新量定这个人的份量。
贺款款无外乎就是替她男人的师弟出口气,你若不想去种地,便去和余别声道歉,你到底要了人家一条腿,如今还行路不便,更上不得台了,说得上断人前程砸人饭碗了。
要你去种地,已经算是好的了。
还有,那叶家的女娃子我已经着人打探过了,确是她戏耍人家还颠倒是非黑白,你要护着那便看好了,莫要让她再出去惹事生非,还有,她能做一回这样的事儿,就可能做第二回,你要找什么身份的女人老子不管。
但有一点,你自己爱戴绿帽,也别败了我陆家名声,混淆血脉!否则老子打断你的腿!”
陆老爷子其实不太在意陆骁找什么样的女人,在他眼中是个能生的,别太丢人现眼就行。
至于什么联姻?
那就是不少人天真的本末倒置的想法,从来都是利益关联最紧密,两个后辈的婚姻才是锦上添花那个花。
没有锦,花立在何处?
自古和亲联姻都是最容易崩毁的结盟。
儿孙死了都还可以再生,有几家会为了女儿孙女搭上家业?天真!
陆骁越听自己爹的话,脸色越难看。
他自己爹他还不知道吗?
若是他把生意谈砸了,他爹高低要抽他一顿,但婚姻人物这点小事,他根本不管,再者叶家行商,有钱,如今这世道,商字不再被轻视,也不算多么差的家世,拿出去也上得台面,自然不可能是故意抹黑。
那就是说——当初的确是叶曼文先戏耍了余别声,玩腻了便弃如敝履,还骗他余别声行事不端,看着他打断余别声腿?
陆骁攥着电话的手捏得发白。
想到这些日子,叶曼文多次试图离开的行为,他眼神阴沉下来。
往常他以为是余别声让叶曼文在感情上吃了教训,所以多少有些抗拒和难以信任别人,对她的行为更加纵容,希望她能慢慢敞开心扉。
可如果这事如他爹所言,那叶曼文根本不是受了情伤,她就是单纯的喜欢耍别人!
那......余别声就真是受了无妄之灾了。
被人戴了绿帽还被打断腿,若贺款款知晓的便是这样一个事,难怪她这么羞辱他呢!
陆骁沉默着,心绪百转,良久,他闭了闭目,深吸一口气,唤来手下。
“去,请长春园的余班主一叙。”
而后他又往府上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副手。
“去查查叶小姐——”
......
接下来,温柔抽空就去教楼知秋用枪,未免他又防着她,她也没有什么过界的举止,反而装得一副人模狗样的。
高立民这个帮着搬东西的“老苦力”看得眼前一黑。
谁懂啊!看见土匪母老虎装正人君子!这是何其的卧槽啊!
他要跟在旁边被温柔狗装人辣眼睛就算了,还得和贺平安一起忙前忙后帮她准备聘礼筹备定亲的事。
她这个要定亲的当甩手掌柜,他们两一个手下一个表叔跑断腿。
温柔一早到了宴兰台,手里还拖着一个雕花的小木盒子。
等其他人离开后,她将盒子递给楼知秋。
“这是?”
温柔弯唇,眼底笑意柔和:“可以接续经脉养骨治腿的东西,算作你帮我做事的酬劳,你也别推辞,我想你不需要,有人需要。”
那日宴兰台里出事,没多久余别声就提着刀进来了,足以见得这个同门之情是真。
比之他作为薛染那一世,一心想骗他性命的兄长,可真是天壤之别。
既然此人待楼知秋真心,楼知秋也看重同门,她拿一对蛊虫出来帮他治腿也无所谓。
这小胖虫子,还是薛染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