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秋眼中掠过一缕怅然和遗憾。
虽此刻拿捏着杜少爷的性命,但也是彻底得罪死了杜家,此番过后,他们的确只能离开曲山了。
这个戏班子,是他们自小成长的家啊......
“班主......”陈栩等人都红了眼眶,显然也是看出来了眼下的情况他们只能背井离乡了。
自古落叶归根便是这片土地上多数人的传统观念,一代又一代。
哎......权势啊。
普通百姓中出了恶人,伤人害人的能力有限,可这种权贵恶犬,能祸害一方。
如历朝历代的贪官污吏、暴君皇亲、门派头子。
哪一个不是祸害一方甚至祸害一国?
“备几辆马车还有一箱大洋,待我们出了曲山,我自会放杜少爷回来。”
离开曲山重新开始,去了新地方,一群外来人很难站稳脚跟,何况这乱世之下,要重新把戏班子坐起来,难。
很多地方都需要钱,杜少爷逼他们只能远走他乡,他也要尽量保证以后戏班子的生路。
“一箱大洋?你他娘抢啊?!”
杜少爷一时激动,没过脑子,猛地一挣扎,结果自己脑袋磕枪口上,吓得一个激灵,霎时安静如鸡。
楼知秋嗤笑了一声,一只脚踩在跪地的杜少爷腿上,一只手折着对方手臂一拧,顿时让杜少爷痛得嗷嗷叫。
“杜少爷还没有认清现实?”
“嘶别别别,楼班主,楼班主我不说了不说了,我让他们给你大洋,你别拧了,手断了断了!”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杜少爷等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么多脚步声。
陈栩等人更是一惊,心中怀疑是不是杜少爷还有人,可看见杜少爷的茫然就知道不是了。
旋即,楼知秋想起了刚才那一声枪响。
“杜少爷和楼班主这是作甚呐?”
金牧的嗓音乍起。
杜少爷眼前一亮,看过去,果然见到了金牧和温柔一行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亲卫。
楼知秋握着枪的手一紧,指节都隐约泛白,面色亦如覆寒冰。
这个金副官和贺小督军怎么来了?
现在的情况可不同,他与这样的大人物不过两面之缘,无亲无故的。
之前杜少爷扰了二人看戏的兴致,冒犯了贺小督军,驱逐了杜少爷很正常,可现在这是与他们无关的事,加上不管怎么看,他们一个小小的戏班都比不了杜老大的面子。
这二人还指不定会不会帮着杜少爷。
只是杜少爷一行人还好说,如果金副官和贺小督军掺和进来,这种情况,怕是难以善了。
毕竟督军手下的枪械装备和杜家这些打手可不同。
杜少爷:“金副官!金副官救我啊!这戏子不讲武德,竟然做起了土匪,意欲绑架我要挟杜家缴纳赎金!”
他这一张口,直接颠倒黑白。
金牧听了都嘴角一抽。
还楼知秋做土匪?
杜少爷的德性还需要猜?出十次事,得十一次是他自己惹的。
他看是杜少爷惹事不成蚀把米吧?
不过很显然,杜少爷也不是真的觉得金牧会相信他的鬼话。
他不过是给金牧找个借口,好让金牧看着他爹的面子,顺坡下驴。
“贺小督军,你看?”金牧转过头,去看温柔的脸色。
杜少爷的目光这才落到了温柔身上,先前他还以为这娘们是个傍上了金副官的,见此惊得瞪圆了双目。
“督,督......军?”
女的?督军?
姓贺的督军,似乎只有清水省的?
这难道是清水省哪个督军家没男人了,才只好让独苗苗接位了吧?
豁!
女督军可真是稀罕啊,还长得这副模样。
先前只以为这娘们是个普通出身,他第一想法是带回去玩玩,可如今一想,若能娶到这样的媳妇,那他岂不是更能横着走了?
一个女人,以后还不是得在后院伺候他,那他就是督军了啊!
他爹还不得夸他光耀门楣?
就是......这女人瞧着怪不好拿下的,这种身份可轮不到他靠权势欺压。
有那么二十秒,杜少爷都忘了自己还在枪口底下,满脑子都是怎么吃绝户,毕竟这门“手艺”还是他爹传下来的。
当初他爹也是靠着亡妻的家业发展起来的,仰仗的无非就是一张还算不错的小白脸和体格。
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是继承了几分的,虽然第一面或许贺小督军对他印象不好,但又不是不能改变。
注意到杜少爷的眼神,高立民嘴角一抽,心忖这小畜生知不知道,他们督军才是最大的危险啊?
动不动要砍胳膊腿儿,打劫杜家矿山的那种危险!
温柔看向拿枪挟持着杜少爷的楼知秋。
“楼班主,可否先放下枪。”直接崩了,她不好去打劫杜家的矿,就算要杀,也得过了河再拆桥啊。
不过最后一句她现在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杜少爷一愣。
嗯?这个贺小督军是真有意救他?
难道贺小督军其实还是看他爹几分面子?
可清水省和曲山毕竟不是一块地界,秦督军给他爹一个面子,一是为了曲山治理,二是因为他爹能给秦督军做些不方便做的事,说白了,就是当夜壶使。
他爹虽说在曲山省影响不小,但还是比不得廊海龙门那样的无冕之王,半个廊海都是龙门的地盘。
就是再蹦跶也没有大量军队武器,更影响不了清水省,他的面子能值几个钱啊?
是以他惹事也有分寸,从不惹到外省去。
楼知秋神色警惕:“在下并非匪徒,是杜少爷到我宴兰台闹事,还请诸位勿要听信一面之词助纣为虐,在下如今已然无法留在阳川,也无意要杜少爷性命,只请放我等离去,出了曲山,我自会放了他。”
温柔微微弯唇:“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担心杜家纵容杜少爷,相信秦督军也是讲道理的人,对吧,金副官?”
她笑吟吟地转头看了一眼金牧。
后者顿时点头附和:“不错不错,这事儿我们都知道,是杜少爷不对。”
开玩笑,别说知道是杜少爷做事不妥了,就算是楼知秋的问题,贺小督军开口了,他也得闷声把屎盆子扣杜少爷头上。
槐国苦于被国外卡住脖颈已久,眼下什么有那先进的武器和药品重要?
杜少爷:“???”
好他个浓眉大眼的,这么现实?因为清水省的娘们开口,立马翻脸?
他平日里虽说为非作歹,但也不是全然无脑,涉及这种大事,他都听他爹的,也不敢贸然胡闹了。
杜少爷一时间竟然哑火了。
见温柔这样的态度,楼知秋下意识抬眸与温柔对视上,却只在她眼中看到温和的笑意,当即撇开视线:“多谢贺小督军,您——”
温柔:“可否进屋一叙?”
楼知秋微微颔首,终于收下枪,松开了杜少爷:“请。”
很显然,眼下的情况,枪他是没打算还的。
杜少爷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刚准备爬起来,就对上了高立民等人皮笑肉不笑的脸。
“杜少爷,请——”
杜少爷:“???”
请,请什么?
请他干嘛?
片刻后,被捆了的杜少爷彻底懵了,眼看着金副官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假装没看到他被绑起来,转头就走了。
“你,你们这是何意?你们绑我作甚?哎金副官!金副官你去哪?金副官你回来!”
听见杜少爷喊声的金牧头也不回,走得更快了。
杜少爷惊疑不定地看向高立民。
这人不是贺小督军的手下吗?
总不可能是现世报吧,他刚才胡诌楼知秋绑他,现在清水省的督军还真干土匪的,要绑他?
不至于吧,那......难道是要打他?
“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就砸了个戏班子嘛,你们说不让我再管宴兰台我不再来就是了,你们这就没必要了吧?我爹可是杜南天!”不是能随便撒气的!
高立民嗤笑一声:“你爹能把清水省打下来?”
杜少爷一哽。
“不是,这位军爷,那无冤无仇的,我也没做什么事儿吧?贺小督军也没必要绑我吧?”
高立民微微扬了扬下颚示意。
杜少爷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那头的屋子:“里边儿?”
“那是我们未来姑爷,杜少爷,你砸我们未来姑爷的戏班,还想抢人,你说咱们小督军收不收拾你?”
杜少爷瞳孔地震:“???”
娘了个腿的,他这回真是夜路走多了,遇见鬼了?
一个督军,一个千里之外的戏子?
这他娘能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