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骆玖语疑惑的表情,祁世珊怅然一笑。
“有一次我在侯府与你玩耍时,故意摔倒,想着嫁祸给你。说你受了骆先夫人的意,故意将我推倒的。你们如此都是因为对太后不满。”
“......”
若是个小丫头摔了,不一定有什么。
可若是因为跟太后对着干,那倒真的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算是精准的打击了。
“只是我摔倒时,哭着便说是你推了我,你没有丝毫辩解,只喊来你母亲先替我包扎。我想你是年幼,便又在你母亲面前哭诉。若是旁的贵夫人听闻此事,定会避之不及,甚至许以贵礼来求我莫将此事说出去。而你母亲却一边贴心的替我包扎,一边柔声说她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她还说就算没看到,也知道她的女儿不会那么做。”
“这......像是母亲的性格。”
骆玖语想起梦中的母亲,便觉得心中一暖。
“骆先夫人甚至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为何要跟你一起玩耍。我问她既然知道为何还允许你接触我。她说你的心思单纯,她不愿以大人的身份,阻止你送出每一份善意。”祁世珊说到这里眼中竟然透出一种羡慕。
“母亲定是希望我能够自己去决定我的朋友、道路和生活。”骆玖语觉得她与母亲的心越来越近。
“嗯。我是那一次才知道,原来母亲是可以那般对待女儿的。也是那一次才知道,你的心性纯良,远比我干净得多。我更理解了父亲和瑾王为何会对骆先夫人和你有如此深的感情。”
第一次被情敌如此夸赞,骆玖语心里竟生出了喜悦。
“呃,我倒也没那么好。”
“你很好的。真的很好。就是那一次,我想通了,想要好好与你成为朋友。可没想到外祖母看到我与你走近,将我教训了一通,甚至还关了我的禁闭,之后你们就出了事……”
祁世珊这天方夜谭一般的讲述,让骆玖语只觉得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太后的反应,意料之外的则是祁世珊的坦白。
屋内安静了许久,骆玖语才轻声开口。
“那你......现在还心悦王爷吗?”
“嗯。”
自己这张嘴真是欠!
骆玖语现在只想将自己碾碎。
好奇害死猫。
儿时的过往说完便完了呗,她为何要好奇的有此一问。
“但我只是暗自心悦,绝没有其它意思,更没有要与你抢什么或者进瑾王府的心思。”
呃,这解释聊胜于无吧?!
“那你今天说这些是要作何?”骆玖语无力地问了一句。
“我本就觉得过去的自己心思龌龊。今日你又救了母亲,还受了伤......我是想跟你正式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道歉会不会大可不必呢?
骆玖语强撑着笑意,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没事,谁小时候还没点小心思。便是长大了,也......能理解。”
“那以后我们能做朋友吗?像你和明月那般。”
说不能岂不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她骆玖语可不是这样的人!
“好。”
回去时,祁天枢已然驾轻就熟。
他将瑾王与骆玖语领到公主府的角门处,瑾王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在此。
待二人登上马车,瑾王立刻牵起骆玖语的手,眼眸中满是疼惜。
“桑儿,可还疼得厉害?”
骆玖语本想宽慰瑾王,说自己已然无碍,可话到嘴边,却莫名地变了调。
“疼,疼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无人替我撑腰?!”
“撑腰?”
瑾王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量,不是上药之事吗,怎又扯到撑腰上去了?
但他此刻更在意骆玖语是否还疼。
“疼?那会儿给你上的药,我可是亲眼见过,乃是宫中御医专门调配的药粉,既能止血,又可止疼,还有消炎之效。莫非这药效果不佳?夜雨……”瑾王冲着马车外高声喊道,“速去太医院,请白院正来瑾王府一趟!”
“别,别去!我已然无碍,夜雨,莫要去了。”
骆玖语连忙制止,她身为医者,自是知晓自己的状况,哪里用得着劳烦太医院的院正。
可她心中,却仍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那桑儿,你究竟还疼不疼?告诉我,我心中也好有个底。”
瑾王被骆玖语这一阻止,心中更是没了着落。
“怎么?我才伤了这么一会儿,你就不耐烦了?迫不及待地问我疼不疼了?”
骆玖语绞尽脑汁,又寻了个由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理取闹。
瑾王却丝毫未察觉,只觉得心急如焚。
“我怎会不耐烦?你胳膊疼,我心疼还来不及。”
“哼,心疼?那你便去将那些欺负我的人统统处置了呀!”
骆玖语心中莫名想起祁世珊的话,便随口转述了出来。
“处置?桑儿,你自小不就常说,报仇要自己来才痛快吗?所以,我只需替你扫清障碍,护你周全便好,不,不是吗?”瑾王轻声问道,心中却将今日之事细细梳理了一遍,旋即,脑海中闪过一丝疑虑,“可是祁天枢欺负你了?还是祁世珊说了什么?亦或是上午,六皇子与骆思梦惹你不快了?”
“……没有。”
骆玖语只觉得自己无理取闹的有些过分了,心中不免有些懊悔。
“那这样,不管是谁,只要你不想自己动手,便告诉我,我去替你杀了他们,可好?”
瑾王毫无底线地哄着骆玖语,眼中满是宠溺。
“不用,我要自己动手。”骆玖语这火发得有些挫败,可她仍忍不住内心的酸涩,喃喃自语道,“我自小便非天真柔弱之人,又何须男子替我扫平障碍……”
“……”
这一次,骆玖语的话,当真更让瑾王摸不着头脑。
他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认真回应骆玖语的迟疑。
“桑儿,你自小坚强独立、不轻易服软,与世上那些不谙世事的女子本就不同。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骆玖语原本听到瑾王夸赞自己,心中还颇为欢喜。
可听到“不谙世事”四个字,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别样的滋味。
六岁那年,她大难不死,被送至宗仙谷。
当她从疼痛中醒来,却一滴眼泪也未落下。
师父曾说,“你这孩子,当真是坚强。”
她只当师父是在夸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