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庙惊变:香炉里的杀机
景佑四年的深秋,汴梁城飘起了第一场霜。太庙的柏树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吕夷简穿着紫色官袍,手里拄着象牙朝笏,一步步踏上太庙的丹陛。
今日是先帝忌辰,百官齐聚祭拜。宋仁宗赵祯刚点燃三炷香,供桌突然“哐当”一声塌了一角,青铜香炉滚落在地,香灰撒了仁宗一袍。
“护驾!”禁军统领厉声喝喊,侍卫们瞬间拔刀围了上来。
百官吓得脸色煞白,唯有吕夷简站在原地没动。他眯着浑浊的老眼,目光扫过倒地的香炉——炉底有个明显的凿痕,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木屑。
“都退下。”吕夷简慢悠悠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不过是香炉年久失修,慌什么?”
仁宗惊魂未定,指着香炉怒道:“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彻查!给朕彻查到底!”
吕夷简弯腰捡起一片沾着木屑的香灰,塞进袖中,躬身道:“陛下息怒。太庙乃皇家禁地,守卫森严,若真有人动手脚,定是内鬼。此事交给臣,三日之内必给陛下一个交代。”他顿了顿,余光瞥见站在百官前列的范仲淹,“范经略刚从西北回京,不如与臣一同查案?”
范仲淹一愣,随即上前领旨:“臣遵旨。”
走出太庙时,霜风更紧了。范仲淹追上吕夷简,低声道:“吕相,那香炉分明是人为破坏,为何说年久失修?”
吕夷简裹紧官袍,脚步没停:“范经略可知,昨日负责太庙修缮的是哪个衙署?”见范仲淹摇头,他冷笑一声,“是郭皇后的母舅家奴掌管的工部营缮所。”
范仲淹脸色一变。郭皇后正与尚美人争宠,前日刚在宫中掌掴尚美人,连带着仁宗都被误挠了手背,君臣皆知仁宗早有废后之心。
吕夷简忽然停步,从袖中掏出那片沾着木屑的香灰:“范经略请看,这香灰里混着松脂,是用来粘牢香炉的。可有人故意用凿子破坏,还在凿痕上抹了松脂,看起来就像自然脱落。”他把香灰塞进范仲淹手里,“去查营缮所的监工,记住,只查监工,别牵扯皇后。”
范仲淹攥着那片香灰,指尖发凉。
吕夷简这是要借香炉案,给废后之事铺路。
第二章 府衙夜审:酒杯里的圈套
当晚,开封府衙的审讯室里,烛火摇曳。营缮所监工王三被绑在柱子上,脸上满是血污,却一口咬定香炉是自然损坏。
“大人,小人冤枉啊!那香炉都用了三十年了,塌了也正常!”王三哭喊着,声音嘶哑。
范仲淹坐在公案后,把那片沾着松脂的香灰拍在桌上:“这松脂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不是你凿坏香炉后抹上去的?”
王三眼神闪烁,却依旧抵赖:“小人不知!许是风吹进去的!”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吕夷简端着个酒壶走进来,身后跟着个捧着托盘的小厮,托盘里放着两盏酒杯。
“范经略辛苦了,喝杯酒暖暖身子。”吕夷简给范仲淹倒了杯酒,又走到王三面前,把另一杯酒递到他嘴边,“王监工,只要你说实话,这杯酒下肚,我保你不死。”
王三盯着酒杯,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知道吕夷简的手段,得罪了这位宰相,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可他收了郭皇后母舅的钱,要是招供,全家都得遭殃。
“我……我真不知道……”王三别过脸,不敢看那杯酒。
吕夷简忽然笑了,把酒杯凑到自己嘴边抿了一口:“这是上好的女儿红,你不喝,可就没机会了。”他放下酒杯,对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去把王三的老娘带进来。”
没过多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被架了进来。老妇人看到绑在柱子上的王三,当即哭倒在地:“儿啊!你快说实话吧!别连累娘啊!”
王三看着老娘哭倒在地,心防瞬间崩塌。他猛地抬头,对着范仲淹喊道:“我说!是皇后娘娘的母舅让我做的!他说只要把香炉凿坏,嫁祸给尚美人的人,皇后就能稳坐后位!”
范仲淹提笔记录,手却有些发抖。他没想到,郭皇后的母舅竟真的敢在太庙动手脚。
吕夷简站在一旁,端着酒杯轻轻晃动,酒液在烛火下泛着红光。等王三画押签字后,他对小厮吩咐:“把王三押下去,好生看管,别让他‘意外’死了。”
走出审讯室,范仲淹追上吕夷简:“吕相,此事牵扯皇后,怕是不好处置。”
吕夷简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杯扔在路边的草丛里:“有王三的供词,还怕处置不了?明日早朝,你把供词递上去,剩下的事交给我。”他拍了拍范仲淹的肩膀,“范经略只需记住,陛下要的不是真相,是废后的理由。”
范仲淹站在原地,看着吕夷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洒在地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蛇。
第三章 金銮对峙:奏折里的刀光
第二日早朝,范仲淹刚把王三的供词递上去,郭皇后的母舅李仁德就冲出朝列,跪在地上哭喊:“陛下!这是诬告!是吕夷简和范仲淹串通好,想陷害皇后啊!”
仁宗拿着供词,脸色铁青。他本就因为前日被皇后挠伤手背的事耿耿于怀,如今又出了太庙香炉案,怒火瞬间窜了上来:“李仁德!你竟敢指使手下破坏太庙祭祀,还想嫁祸他人!”
“陛下冤枉啊!”李仁德连连磕头,额头撞得金砖砰砰响,“是吕夷简早就想废后,故意设的圈套!他和皇后有仇,当年皇后曾劝陛下罢黜他的相位!”
百官哗然。众人都知道,吕夷简当年确实被郭皇后几句话罢了相,后来靠着讨好仁宗才官复原职。
吕夷简缓步走出朝列,躬身道:“陛下,臣与皇后无冤无仇,何来陷害之说?倒是李仁德,收受贿赂,指使下属破坏太庙祭祀,证据确凿,若不严惩,恐难服众。”他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这是从王三家里搜出来的,上面有李仁德的印章,陛下可以查验。”
仁宗接过银票,果然看到上面盖着李仁德的私章。他猛地把银票摔在地上,怒喝:“来人!把李仁德拖下去,打入天牢!”
侍卫们上前架起李仁德,李仁德挣扎着哭喊:“吕夷简!你这个老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吕夷简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等李仁德被拖下去后,他又躬身道:“陛下,皇后身为国母,却纵容外戚干政,破坏太庙祭祀,实难母仪天下。臣恳请陛下,废黜郭氏皇后之位,另立贤德之人。”
“臣附议!”“臣附议!”朝堂上瞬间跪倒一片,都是吕夷简的亲信。
范仲淹站在百官中,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吕夷简竟早有准备,连银票都搜好了。他看着吕夷简那张平静的脸,忽然觉得这位宰相比他想象中更可怕。
仁宗犹豫了片刻。废后乃是大事,可李仁德的罪证确凿,皇后又确实有错。他看向吕夷简,见对方眼神坚定,终于点了点头:“准奏。郭氏废为净妃,迁居长乐宫。”
吕夷简躬身谢恩,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知道,自己不仅报了当年被罢相之仇,还彻底掌控了后宫的话语权。
散朝后,范仲淹拦住吕夷简:“吕相,那些银票,怕是你早就准备好的吧?”
吕夷简整理着官袍,淡淡道:“范经略何必较真?皇后被废,外戚收敛,对朝廷难道不是好事?”他拍了拍范仲淹的肩膀,“有时候,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范仲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吕夷简这只“老狐狸”,从来都不在乎过程,只在乎自己想要的结果。
第四章 后宫风波:脂粉里的毒药
郭皇后被废后,尚美人得意起来,整日缠着仁宗,还时不时干预朝政。这日,尚美人竟借着仁宗的名义,让户部给她的娘家拨十万两银子修宅子。
户部尚书不敢做主,连忙去找吕夷简。吕夷简正在府中看账本,听了户部尚书的话,放下账本冷笑一声:“一个美人而已,也敢插手户部事务?告诉她,户部的银子是给百姓用的,不是给她娘家修宅子的。”
户部尚书刚走,仁宗就派人来传旨,让吕夷简进宫。吕夷简知道,定是尚美人在仁宗面前吹了枕边风。他整理了一下官袍,又让小厮把一瓶上好的珍珠粉装进袖中,这才进宫。
御花园里,仁宗正陪着尚美人赏花。尚美人穿着一身粉色宫装,头上戴着新赐的东珠钗,见吕夷简来了,故意娇声道:“陛下,吕相来了,正好问问他,户部的银子什么时候拨下来。”
仁宗看着吕夷简,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吕相,尚美人娘家确实需要银子修宅子,你就让户部拨了吧。”
吕夷简躬身道:“陛下,如今西北战事吃紧,粮草短缺,户部的银子都要用来充作军饷。若给尚美人娘家拨了十万两,西北的将士们就要断粮了。”他从袖中掏出那瓶珍珠粉,递给尚美人,“这是臣珍藏的南海珍珠粉,比银子金贵多了,美人拿去敷面,定能容颜不老。”
尚美人接过珍珠粉,打开一看,里面的珍珠粉细腻洁白,香气扑鼻。她瞬间忘了银子的事,喜滋滋地谢了恩:“多谢吕相。”
仁宗见状,也不好再提银子的事,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吕夷简走出御花园,正好碰到太后派来的太监。太监递给吕夷简一个锦盒,低声道:“太后说,尚美人太过张扬,恐扰圣心,让宰相想个办法。”
吕夷简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凤钗,钗头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他明白太后的意思,是想让他打压尚美人,扶持更听话的嫔妃。
当晚,吕夷简让人给尚美人送去了一盒点心。尚美人正愁没地方炫耀那瓶珍珠粉,见吕夷简又送了点心,当即召来宫女太监,一起分享。
可没过多久,吃了点心的宫女太监都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尚美人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让人去请太医。
太医赶来后,查出点心里面掺了巴豆粉。仁宗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宫里下毒!”
吕夷简适时进宫,跪在仁宗面前:“陛下,此事定是有人嫉妒尚美人,故意陷害。臣听说,尚美人近日与杨淑妃起了争执,会不会是……”
仁宗想起前日尚美人确实和杨淑妃吵过架,当即下令彻查杨淑妃。可查来查去,却没找到任何证据。
就在这时,有宫女揭发,说尚美人曾私下诅咒杨淑妃,还说要让杨淑妃不得好死。仁宗本就因为下毒之事生气,听到这话更是怒火中烧,当即下旨,把尚美人贬为庶人,送往道观出家。
吕夷简站在一旁,看着仁宗怒气冲冲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又除掉了一个障碍。
太后想要扶持的杨淑妃,很快就能上位了。
第五章 西北战事:军帐里的权谋
尚美人被废后,杨淑妃果然得到了仁宗的宠爱。可没等吕夷简喘口气,西北就传来急报——西夏李元昊率军入侵,连破三城,边关告急。
仁宗召集群臣议事,范仲淹主动请缨:“陛下,臣愿前往西北,抵御西夏大军!”
吕夷简当即附和:“范经略熟悉西北地形,定能击退李元昊。臣举荐韩琦为副帅,协助范经略。”
仁宗准奏,任命范仲淹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为陕西经略安抚判官,率军出征。
临行前,吕夷简在府中设宴为范仲淹和韩琦践行。酒过三巡,吕夷简端着酒杯走到范仲淹面前:“范经略,西北战事凶险,你一定要小心。”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图,塞给范仲淹,“这是西夏军的布防图,是我安插在西夏的探子送来的,你拿着,或许能用得上。”
范仲淹接过地图,心中一暖。他没想到,吕夷简竟会为他准备这么周全。
韩琦见状,也端着酒杯凑过来:“吕相放心,我定会与范经略同心协力,击退李元昊。”
吕夷简笑了,给韩琦也倒了杯酒:“韩判官勇猛善战,有你在,我更放心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不过,李元昊狡猾得很,你们切记,能守就守,别轻易主动出击。”
范仲淹和韩琦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可到了西北,韩琦却把吕夷简的话抛到了脑后。他见西夏军几次挑衅,忍不住怒火中烧,执意要主动出击。
“范经略,李元昊欺人太甚!我们不能再守了,必须主动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韩琦拍着桌子,语气激动。
范仲淹皱紧眉头:“吕相说过,李元昊狡猾,主动出击恐有埋伏。我们还是坚守待援,等朝廷派来援军再说。”
“什么吕相说的!”韩琦冷哼一声,“吕相在京城享清福,哪里知道边关的苦?我们要是再守,百姓们都要被西夏军杀完了!”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韩琦率一万精兵,擅自出兵攻打西夏军。结果正如吕夷简所料,韩琦中了李元昊的埋伏,一万精兵几乎全军覆没。
消息传到京城,仁宗大怒,下令将韩琦贬为秦州知州,还怪罪范仲淹没有劝阻韩琦,把他贬为耀州知州。
吕夷简却在仁宗面前替范仲淹求情:“陛下,范经略已经尽力劝阻了,只是韩琦不听。而且范经略在西北修城筑寨,安抚百姓,颇有成效,不宜重罚。”
仁宗犹豫了片刻,最终改贬范仲淹为庆州知州。
范仲淹接到圣旨时,正在营中安抚百姓。他看着圣旨,忽然明白了吕夷简的用意。吕夷简举荐他和韩琦出征,就是料到韩琦会轻敌冒进,到时候既能借西夏军削弱韩琦的势力,又能卖他个人情,让他对自己心存感激。
“好一只老狐狸。”范仲淹低声骂了一句,却又忍不住佩服吕夷简的算计。
第六章 朝堂洗牌:奏折里的绝杀
韩琦被贬后,吕夷简在朝堂上的势力更稳固了。可他知道,范仲淹虽被贬,但在百官中的威望很高,迟早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他必须想个办法,彻底除掉范仲淹。
这日,吕夷简在府中看书,小厮忽然进来禀报:“相爷,范仲淹在庆州推行‘屯田制’,让士兵和百姓一起种地,收获的粮食一半归军,一半归民。现在庆州的粮草充足,百姓都很拥护他。”
吕夷简放下书,眼神冰冷。范仲淹这是在积蓄实力,若是让他在西北站稳脚跟,日后回京,定会成为自己的劲敌。
他当即提笔写了一封奏折,递到仁宗面前。奏折里说范仲淹在庆州“结党营私,收买民心”,还说他推行的“屯田制”是“假公济私,图谋不轨”。
仁宗看了奏折,有些犹豫。他知道范仲淹是个忠臣,可吕夷简说得有板有眼,不由得他不信。
就在这时,杨淑妃在一旁吹起了枕边风:“陛下,吕相一向忠心耿耿,他说的话定不会有错。范仲淹在西北威望太高,要是他造反,可就麻烦了。”
仁宗被杨淑妃说动了,当即下旨,召范仲淹回京,贬为邓州知州。
范仲淹接到圣旨时,正在田埂上和百姓一起种地。他看着手中的锄头,又看了看远处丰收的庄稼,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又是吕夷简的手笔。
回京途中,范仲淹路过开封府,特意去见了韩琦。韩琦此时已被贬为秦州知州,心情郁闷。见范仲淹来了,连忙摆酒招待。
“范兄,这都是吕夷简那老贼搞的鬼!”韩琦喝了口酒,怒气冲冲地说,“他就是怕我们威胁到他的地位,才故意陷害我们!”
范仲淹端着酒杯,沉默不语。
他知道韩琦说得对。
第七章 邓州暗流:书信里的诱饵
范仲淹刚到邓州上任,就收到了一封吕夷简派人送来的信。信封是鎏金的,封口盖着宰相府的朱印,里面的信纸带着淡淡的檀香,字迹是吕夷简那手沉稳的楷书。
信里没提朝堂纷争,只说邓州多水患,当年他任邓州通判时,曾主持修过一条水渠,如今怕是早已淤塞,让范仲淹抽空看看,莫要让百姓遭了灾。信末还附了张水渠旧图,标注着当年筑坝的关键位置。
范仲淹拿着信纸,手指划过“百姓遭灾”四个字。他让人去查,果然邓州城外的那条水渠早已堵得严严实实,去年夏天还淹了不少农田。
第二日一早,范仲淹就带着衙役去勘察水渠。淤泥没到膝盖,恶臭扑鼻,衙役们都皱着眉头往后缩。他二话不说,挽起裤腿就跳了下去,用锄头挖起淤泥。衙役们见状,也只能跟着下去。
消息传回京城,吕夷简正在和户部尚书商议粮草调拨。听了小厮的禀报,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顺着嘴角流到胡须上,他也没擦。
“范经略倒是实诚。”户部尚书笑着说,“这水渠修起来至少要半年,他这半年怕是没时间管朝堂的事了。”
吕夷简放下茶杯,从袖中掏出另一封信:“把这个送到西夏去,就说是范仲淹的亲笔信,想与李元昊议和。”
信是模仿范仲淹的笔迹写的,内容极尽谄媚,说愿意献出邓州,只求李元昊能保他一世荣华。户部尚书看着信,脸色发白:“吕相,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
“陛下不会知道。”吕夷简打断他,眼神锐利,“这信只会落在李元昊手里。他要是信了,定会派兵袭扰邓州;他要是不信,也会猜忌范仲淹。无论哪种,对我们都有利。”
户部尚书攥着那封信,手心冒汗。他终于明白,吕夷简从来没打算放过范仲淹,这是要借刀杀人。
半个月后,西夏骑兵果然突袭了邓州城郊。虽然被守军击退,但消息传到京城,仁宗还是震怒。杨淑妃适时拿出那封伪造的议和信(说是西夏探子截获的),哭着对仁宗说:“陛下,范仲淹怕是早就通敌了,您可得小心啊!”
仁宗看着信上“范仲淹”的签名,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把范仲淹押回京问罪!”
吕夷简连忙跪在地上:“陛下息怒!此事恐有蹊跷。范仲淹若是通敌,为何还要击退西夏骑兵?不如先派使者去邓州查探,查明真相再处置不迟。”
仁宗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就依吕相所言,派包拯去邓州查案。”
吕夷简心里暗笑。
包拯刚正不阿,却是个认死理的,只要找不到范仲淹通敌的证据,这事就只能不了了之。
但经此一事,范仲淹在仁宗心里的信任,定是少了几分。
第八章 开封府衙:卷宗里的反击
包拯带着随从直奔邓州。刚到知州府,范仲淹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理着半年来修水渠的账本和百姓的证词。他知道,这是吕夷简的又一个圈套,稍有不慎,就会身败名裂。
“范大人,包大人到了。”衙役在门外禀报。
范仲淹打开房门,见包拯穿着一身青布官袍,面色黝黑,眼神锐利如刀。他躬身道:“包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包拯没寒暄,直接走进书房:“范大人,陛下怀疑你通敌,可有证据自证清白?”
范仲淹把账本和证词推到包拯面前:“包大人请看,这是修水渠的账本,每一笔开销都有记录;这是百姓的证词,他们都能证明我每日都在工地监工,从未与西夏人有过接触。”
包拯拿起账本,一页页仔细翻看。账本记得清清楚楚,连买锄头的钱都标注得明明白白。他又看了看百姓的证词,上面按满了鲜红的手印,还有不少老人的画押。
“西夏骑兵突袭那日,你在何处?”包拯抬头问。
“在水渠工地。”范仲淹指着账本上的记录,“那日我让人买了三十斤米,给工人们改善伙食,有粮店老板的签字为证。”
包拯让人去传粮店老板核实,果然与账本记录一致。他又去水渠工地查看,见水渠已修好了大半,两岸的百姓正忙着种庄稼,提起范仲淹,个个都赞不绝口。
“范大人是好官啊!要是没有他,我们今年又要挨饿了!”一个老农拉着包拯的手,激动地说。
包拯心里有了数。他回到知州府,对范仲淹说:“范大人,我已查明,你是被人陷害的。那封议和信,笔迹虽像,但笔法僵硬,定是伪造的。”
范仲淹松了口气,却又皱起眉头:“包大人可知是谁伪造的信件?”
包拯沉默片刻,道:“此事牵扯甚广,怕是与京城有关。我会如实向陛下禀报,但你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
回京后,包拯在仁宗面前禀明了情况,还呈上了账本、证词和粮店老板的供词。仁宗看着那些证据,又想起范仲淹在西北的功绩,心里有些愧疚:“是朕错怪范爱卿了。”
吕夷简站在一旁,躬身道:“陛下能查明真相,实乃百姓之福。范仲淹忠心耿耿,此次受了委屈,陛下当予以安抚。”
仁宗点了点头:“恢复范仲淹的官职,调任杭州知州。”
范仲淹接到圣旨时,正在给水渠放水。
清水顺着渠道流进农田,百姓们欢呼雀跃。
他看着那奔腾的清水,明白吕夷简的圈套虽狠,但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任何污蔑。
第九章 西湖筑堤:泥沙里的根基
范仲淹到杭州上任时,正赶上西湖淤塞。湖面缩小了一半,周边的农田灌溉困难,百姓们怨声载道。
他当即召集官员商议,决定疏浚西湖,修筑长堤。可消息传开,却遭到了不少富商的反对——西湖周边的淤泥肥沃,不少富商都占了湖边的土地种庄稼,疏浚西湖,就意味着他们的土地要被收回。
“范大人,西湖淤塞是天灾,岂是人力能改变的?”一个富商代表跪在知州府前,哭喊道,“我们一家老小都靠湖边的土地活命,您要是收回土地,我们可怎么活啊!”
范仲淹站在府门前,看着跪在地上的富商们,语气坚定:“西湖是百姓的西湖,不是你们的私产。若不疏浚,再过几年,西湖就会变成沼泽,到时候不仅你们的土地没了,全城百姓都要缺水。”
他让人把富商们拉起来,又宣布了一条政令:凡是主动交出湖边土地的富商,官府会给予三倍的补偿;若是拒不交出,就以侵占公产论处。
富商们见范仲淹态度坚决,又有补偿可拿,只能乖乖交出土地。
疏浚工程开工后,范仲淹每日都在工地上监工。他穿着粗布短打,和工人们一起挖淤泥、运石块,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消息传到京城,吕夷简正在府中看西湖的地图。他指着地图上的西湖,对身边的小厮说:“范仲淹这是在给自己铺路啊。修好了西湖,他在百姓中的威望就更高了。”
小厮笑道:“相爷,不如我们再给范仲淹使个绊子?就说他挪用公款修堤。”
吕夷简摇了摇头:“不行。范仲淹把账本做得滴水不漏,我们找不到把柄。再说,他修西湖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要是我们阻拦,定会惹百姓不满。”
他顿了顿,又道:“去给杭州的盐铁转运使送封信,让他故意拖延粮草和银两的调拨,看看范仲淹怎么应对。”
盐铁转运使接到信后,果然故意刁难。工程需要的粮草和银两迟迟不到,工人们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范仲淹得知情况后,没有发怒。他让人把自己的俸禄拿出来,又向杭州的富户借了些钱,先给工人们发了工钱和粮食。然后,他写了一封奏折,详细说明了粮草和银两拖延的情况,还附上了盐铁转运使的公文。
仁宗看了奏折,勃然大怒:“盐铁转运使竟敢故意刁难范爱卿,实在可恶!”当即下旨,把盐铁转运使贬为庶民,还派专人押送粮草和银两前往杭州。
粮草和银两送到工地那天,工人们欢呼雀跃。范仲淹站在工地上,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和银两,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他知道,自己又赢了一局。
半年后,西湖疏浚工程完工。一条长长的堤坝横亘在西湖上,把西湖分成了内外两湖。堤坝上种满了柳树和桃树,春风一吹,柳丝摇曳,桃花盛开,美不胜收。百姓们为了纪念范仲淹,把这条堤坝叫做“范公堤”。
消息传到京城,吕夷简正在府中赏花。
他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桃花,忽然笑了:“范仲淹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
第十章 宫变惊魂:龙椅旁的博弈
庆历三年,仁宗病重。朝堂上下人心惶惶,不少大臣都在暗中谋划,想要扶持年幼的太子登基,自己好独掌大权。
吕夷简知道,这是他巩固权力的最佳时机。他暗中联络了杨淑妃,许诺若是太子登基,就尊她为太后,让她垂帘听政。杨淑妃喜出望外,当即答应与吕夷简合作。
可没过多久,吕夷简就收到消息,说范仲淹要回京了。仁宗病重时,想起了范仲淹的好,下旨召他回京任参知政事。
吕夷简心里咯噔一下。范仲淹威望极高,要是他回京,定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他当即决定,提前发动宫变。
这日深夜,吕夷简带着禁军统领,率领三千禁军包围了皇宫。他让人打开宫门,直奔仁宗的寝宫。
寝宫门口,范仲淹正带着几个侍卫守在那里。他刚回京,就听到了禁军异动的消息,连忙赶来护驾。
“吕相,深夜带兵入宫,意欲何为?”范仲淹拔出佩剑,眼神冰冷。
吕夷简勒住马缰,冷笑一声:“陛下病重,太子年幼,我是来护驾的。范仲淹,你快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护驾?”范仲淹冷哼一声,“陛下正在熟睡,你带着三千禁军入宫,分明是想谋反!”
两人僵持不下时,寝宫的门忽然打开了。仁宗穿着龙袍,扶着太监的手走了出来。他虽然面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吕夷简,你好大的胆子!”仁宗怒喝,声音虽弱,却带着威严。
吕夷简吓得从马上摔了下来,连忙跪在地上:“陛下,臣是冤枉的!臣只是听说宫中有异动,才带兵前来护驾!”
“异动?”仁宗指着他身后的禁军,“这三千禁军就是你说的异动?”
杨淑妃也从寝宫里走出来,见仁宗醒着,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在地上:“陛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吕夷简逼我的!”
吕夷简看着杨淑妃反水,心里凉了半截。他知道,自己这次栽了。
范仲淹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吕夷简勾结杨淑妃,意图谋反,证据确凿,请陛下严惩!”
仁宗看着跪在地上的吕夷简,又看了看身边的范仲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吕夷简贬为许州知州,杨淑妃打入冷宫!禁军统领革职查办!”
侍卫们上前,把吕夷简和杨淑妃拖了下去。
吕夷简回头望着仁宗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范仲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他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输给了范仲淹。
第十一章 许州晚秋:病榻前的真相
吕夷简到许州后,整日闭门不出。他年事已高,又经此打击,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这日,小厮进来禀报:“相爷,范仲淹来看您了。”
吕夷简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不见!我不想见他!”
可话音刚落,范仲淹就推门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便服,手里拎着个食盒,里面是刚炖好的鸡汤。
“吕相,我来看您了。”范仲淹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鸡汤的香气弥漫开来。
吕夷简躺在床上,背对着他,没说话。
范仲淹坐在床边,盛了一碗鸡汤,递到吕夷简面前:“这是我让人炖的鸡汤,您喝点暖暖身子。”
吕夷简终于转过身,看着范仲淹:“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范仲淹摇了摇头:“我是来谢您的。”
吕夷简愣住了:“谢我?我害了你那么多次,你谢我什么?”
“谢您让我明白了官场的险恶,也谢您让我知道了,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要坚守本心。”范仲淹把鸡汤递到吕夷简嘴边,“若不是您的刁难,我或许还在邓州安于现状,不会修西湖,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吕夷简看着范仲淹,忽然笑了。他接过鸡汤,喝了一口,鸡汤温热,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暖烘烘的。
“你这小子,倒是比我想的通透。”吕夷简放下碗,叹了口气,“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害你。只是你太优秀,太得民心,威胁到了我的地位。我当了一辈子宰相,习惯了掌控一切,容不得别人挑战我的权威。”
他顿了顿,又道:“当年太庙香炉案,我确实是想借此事废后。郭皇后骄横跋扈,干预朝政,不废她,朝廷难安。后来陷害你通敌,也是怕你回京后,会联合其他大臣弹劾我。”
范仲淹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我这一生,算计了太多人,也得罪了太多人。”吕夷简看着窗外的落叶,眼神迷茫,“可我做的这些,不全是为了自己。我打压外戚,是怕他们专权乱政;我扶持杨淑妃,是想让后宫稳定;我甚至想过,等太子登基,我就辅佐他亲政,然后告老还乡。”
范仲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那飘落的落叶:“吕相,您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您的手段太过狠辣,伤了太多无辜的人。”
吕夷简点了点头:“是啊,我这一生,最大的错,就是太过执着于权力。要是能重来一次,我或许会换一种方式。”
几日后,吕夷简病逝于许州。
范仲淹按照他的遗愿,把他的灵柩送回了京城。
仁宗得知消息后,念及他多年的功劳,追赠他为太师、中书令,谥号“文靖”。
第十二章 西湖月:石碑上的功过
多年后,范仲淹也老了。他告老还乡,回到了杭州,住在西湖边的一座小宅子里。
每日清晨,他都会沿着范公堤散步。看着西湖里的游船,听着百姓们的欢声笑语,他总会想起吕夷简。
这日,他正在堤上散步,忽然看到几个孩童在一块石碑前玩耍。石碑上刻着“范公堤”三个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庆历四年,范仲淹疏浚西湖,修筑此堤,利国利民。”
范仲淹走过去,摸着石碑上的字迹,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范大人,您又来散步啊?”一个老农路过,笑着打招呼。
“是啊,看看这西湖,心里踏实。”范仲淹笑着回应。
老农叹了口气:“要是吕相爷还在,看到这西湖,说不定也会高兴。”
范仲淹愣了一下:“你认识吕夷简?”
“认识!当年吕相爷任杭州通判时,也修过水渠呢!”老农指着远处的水渠,“那条水渠就是他修的,当年救了不少百姓。只是后来他当了宰相,就没人记得他的好了。”
范仲淹看着远处的水渠,心里五味杂陈。他忽然明白,吕夷简这一生,有功也有过。他的权谋手段虽然狠辣,但也确实为朝廷做了不少实事。
当晚,月光洒在西湖上,波光粼粼。范仲淹坐在湖边,看着水中的月影,想起了吕夷简病榻前说的话。他拿出纸笔,写下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十四个字。
这十四个字,既是他对自己一生的总结,也是对吕夷简的回应。无论官场如何险恶,无论权力如何诱人,只要坚守本心,为百姓做事,就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地。
月光下,范仲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西湖的水静静流淌,仿佛在诉说着那些关于权谋、关于坚守、关于功过的故事。
而那些故事,也随着西湖的水,流传了一代又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