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你为什么要做死徒的研究?”
切嗣低着头,静静问道。
“啊,你竟然知道了啊。”
卫宫矩贤脸上的表情并不意外,平静得像是一个机器人,因为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热情都投入进了通往『根源』的研究。
蓝色火焰在洗手池将所有纸质资料燃烧殆尽,卫宫矩贤回头看向切嗣:“为什么会知道?”
“夏蕾她......对自己使用了魔术。”说这句话的时候,切嗣浑身抖如筛糠,悲伤的情绪难以自抑。
“啊,原来如此。”卫宫矩贤叹息一声:“其实,我也感到很遗憾,但事情都发生了,倒也无可奈何。”
“只能说,虽然并非我的本意,但夏蕾算是提早给出了答案。”
“父亲你打算将来也把我变成夏蕾那样吗?”切嗣平静问道。
“切嗣,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哪有父亲会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呢?”卫宫矩贤摇了摇头,解释道:“没能控制住吸血冲动的死徒化是失败的。”
“但我们卫宫家的探索又需要悠久的时间,逃离不了死亡命运的肉体,难以触及『根源』。”
“虽然花了不少时间去做实验,但结果并不令人满意,看来要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修正理论了。”
卫宫矩贤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
他走到切嗣面前,郑重地拍了拍切嗣的肩膀,安慰道:
“切嗣,虽然你的父亲我并不是什么天才,但你可以尽情放心,在我有生之年,我有信心一定能够完成『完美死徒』的研究。”
“到时候你就能够成为不被吸血冲动困扰的不老不死的究极生物,拥有无限的时间,来替我去完成卫宫家的研究。”
“所以,夏蕾的事就这样过去吧。”
“啊,当然,如果你喜欢像夏蕾那样的少女的话,我会再找一个身材长相性格都好又有一定资质的女生作为助手。”
“届时,你的身体也差不多该成熟了,可以尽情地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死徒化的研究更是可以让这份爱变成永恒的存在。”
“所以,夏蕾的事就这样过去吧。”
“爱欲、情欲、肉欲之流,终究只是人类封锁自身终极欲望的枷锁,一切在抵达『根源』面前都毫无意义。”
卫宫矩贤安慰地拍了拍切嗣的肩膀,在孩子陷入迷茫时给与正确的引导,是他作为父亲的责任。
对于夏蕾之死的遗憾是假的,但对于自己孩子的爱是真的。
因为合适的继承者对于魔术师这一神秘群体来说十分重要。
一旦继承不利,一代代人数百上千年的努力就会付之一炬。
所以,卫宫矩贤是真的想把他最好的东西交给切嗣去继承。
“好了,现在先逃跑吧。”
卫宫矩贤转过身去,将最后的瓶瓶罐罐塞进自己的行李箱。
“现在跑能跑得掉吗?”
切嗣声音沙哑地问道,卫宫矩贤的刚才的话,让他如坠冰窟,他第一次的如此深刻地认识到了『魔术师』这一存在的扭曲性。
原来,夏蕾是卫宫矩贤刻意安排给他的“玩伴”,为了让他这样一个小孩在岛上不会感到寂寞和无聊。
就连“喜欢”这种情感,都能被刻意地操作向最有利于自己的情况。
那这还算“喜欢”吗?难道我对夏蕾的“喜欢”是假的吗?还是说,一切都只是父亲特意安排的结果?
切嗣在心里忍不住想了很多,可越是思考就越是细思极恐!
自己的人生,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他已经......完全搞不懂了......
转过身去的卫宫矩贤并未发现切嗣内心的挣扎和乱想,他只是语气平淡的回答道:
“不用担心,我以前就考虑过可能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所以早就在南边的海岸藏了一艘摩托艇。”
“不过......抱歉,切嗣,好像没时间整理你的东西了,等之后安顿好了,我会帮你买一套全新的。”
“也包括夏蕾吗?”切嗣忽然问道。
“嗯。”
卫宫矩贤先是愣了愣,然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切嗣闻言,慢慢抬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冲到了卫宫矩贤面前。
噗——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卫宫矩贤没有高光的双眼猛地瞪大,脸上的欣慰笑容瞬间被不解与震惊的颤栗所替代。
他难以置信地往后倒退,手捂着自己血线狂喷的腹部,看向手里拿着染血匕首的儿子。
……
“......我来干!”切嗣向银发女人主动请缨道:“森林周围设有结界,而且还是非常强力的结界,要花不少时间才能解开。”
“但是,我能进去!”
“所以,让我来干!”
与少年异常坚定的空洞双眼对视,银发女人脸上罕见地失去了笑容,弑父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是过于残忍了。
但是,
她点了点头,还是答应了。
因为,
这就是魔术师啊。
……
房间里。
天花板上的炽黄灯泡随着卫宫矩贤挣扎的动作摇晃不已。
“呃......啊......”
他一路倒退,身子撞到了之前用来摆放瓶瓶罐罐的木柜,顺势靠着,一只手捂着喷血的腹部,一只手伸向切嗣。
表情满是震惊与不解,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
“噗!!!”
一口老血喷出,直接堵住了卫宫矩贤的咽喉,他已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生命进入倒数。
凯利,你以后想成为一个怎样的大人?
少女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犹在耳边。
“呼哧!呼哧!呼哧!”
第一次杀人,而且杀的是把自己从小养育长大的父亲,良心与孝道在少年的内心之中相互煎熬。
沉重的心理压力,压得少年几乎窒息,完全喘不过气来。
哐铛一声!
染血的匕首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切嗣俯下身子去捡,却是手指发软,怎么用力也捡不起来。
“呃——啊!”
卫宫矩贤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久久没有咽气。
切嗣见状,忽然放弃捡起匕首,默默起身,从卫宫矩贤打开的行李箱里,找到了一把手枪。
黄铜色的子弹一颗颗地被压入弹夹,切嗣双手颤抖地握枪,将枪口对准了卫宫矩贤的脑袋。
“!!!”
卫宫矩贤双眼瞪大,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砰的一声枪响!
卫宫矩贤的额头顿时炸出了一个骇人的血洞,脑袋随着惯性向后无力歪倒,鼻口间彻底没了声息。
砰!砰!砰!砰!砰!砰!
但是枪声还是没有停歇,直到子弹打光,切嗣仍然在机械地扣动扳机,撞针叮叮作响。
直到银发女人出现,一把握住那把手枪。
切嗣这才回过神来。
望着面前倒在血泊之中早就没了声息、死相惨烈的父亲,他的精神瞬间崩溃,疯狂地想要把手里握着的“杀人凶器”甩掉!
可是,那把手枪却是仿佛焊在了他手上一样,怎么甩也甩不出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名为“卫宫切嗣”的少年,绝望而痛苦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