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知意如影随形,指尖如附骨之蛆,瞬间点中他胸前膻中穴!
噗!
杀手身体剧震,眼中生机迅速黯淡,软软倒地。
另外两名杀手见状,又惊又怒,刀光更急!
然而,在绝对的感知压制下,他们的动作在沈知意眼中破绽百出!她身形飘忽,如同暗夜中的舞者,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而致命!
嗤!嗤!
又是两声轻响!
另外两名杀手也捂着喉咙,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指缝间渗出黑血。
另一边,赵破虏也趁着黑暗,拼着挨了一刀,以重伤换命,将两名杀手斩杀!
战斗在短短十几息内结束。
房间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沈知意喘息着,左肩伤口因剧烈运动而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白衣。赵破虏更是浑身浴血,拄着刀勉强站立。
“大小姐……您没事吧?”赵破虏急问。
“无妨。”沈知意撕下衣摆,草草包扎伤口,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窗外。
那个发射弩箭的神秘人,还在。
他两次出手,一次阻锦衣卫,一次制造黑暗助她反杀……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
“沈姑娘!赵壮士!”王御史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他显然是被打斗声惊动了。
“我们没事。”沈知意应道。
王御史带着兵丁冲进来,看到满地尸体,吓得脸色发白,连声道:“这……这是……曹贼竟敢派人行刺朝廷命官衙门!反了!反了!”
他看向沈知意,眼神更加坚定:“沈姑娘,此地已不安全!首辅大人已答应暗中接见!我们立刻转移!”
首辅徐阶愿意见她?!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展!
沈知意压下心中的波澜,点了点头:“好!”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签押房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衙门东南角传来!地动山摇!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
“不好!是火药库!”王御史魂飞魄散!
整个衙门瞬间乱作一团!哭喊声、救火声、兵丁奔跑声响成一片!
沈知意心中猛地一沉!
调虎离山!不,是制造更大的混乱,掩盖真正的杀机!
他们的目标,始终是她和赵破虏!或者说,是她身上的名册和密信!
“走!”她当机立断,与赵破虏护着王御史,冲出签押房,想要趁乱离开衙门。
然而,刚冲到前院——
一道身影,如同来自九幽的魔神,静静地拦在了大门前。
那人同样穿着黑衣,却没有蒙面。面容普通,甚至有些木讷,唯有一双眼睛,空洞、死寂,仿佛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他手中没有兵器,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如同山岳般无法逾越的压迫感!
沈知意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跳动!
她认得这种眼神!认得这种气息!
与胥浦地底,那具倒在“镇岳”断剑旁的古老骸骨,如出一辙!与那晚在货栈屋顶,发射弩箭的神秘人,同源却更加深沉!
是那个势力!他们终于……派出了真正的核心人物!
“东西,留下。”那木讷男子开口,声音干涩,没有任何语调,“人,可以走。”
他的目光,落在沈知意怀中。
沈知意缓缓握紧了左拳,那枚兽皮碎片在掌心散发着冰凉的触感。寂灭之力在体内奔腾,右臂的伤势似乎都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被暂时遗忘。
她看着那木讷男子,一字一句地道:
“想要?”
“自己来拿。”
衙门内的火光映照着木讷男子死寂的瞳孔,仿佛两点燃烧的余烬。他没有动怒,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没有罡风,没有气劲,但随着他手掌的抬起,整个前院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沉重!仿佛无形的山岳碾压而下,地面的青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龟裂!
王御史和那些普通兵丁瞬间脸色煞白,呼吸困难,如同被扔进了深海,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赵破虏怒吼一声,想要挥刀前冲,却发现举步维艰,每挪动一寸都需耗费巨力,刀锋更是重若千钧!
领域!这是远超宗师境界的领域之力!
沈知意首当其冲,感觉周身空间都被凝固,那沉重的压力几乎要将她的骨骼碾碎!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体内寂灭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灰白色的微光在体表明灭不定,死死抗衡着这恐怖的领域压迫。
“咦?”木讷男子似乎微微动容,空洞的眼眸第一次有了一丝极淡的波动,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寂灭……意?不对……驳杂不纯……”
他不再留手,抬起的右手五指微张,对着沈知意虚虚一按!
轰!
沈知意周身的压力陡然暴增数倍!护体的寂灭微光剧烈闪烁,眼看就要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她一直紧握的左拳猛地张开!那枚兽皮碎片被她狠狠捏在掌心,尖锐的边缘刺破皮肤,一缕殷红的鲜血瞬间浸染了碎片!
同时,她将体内所有驳杂的力量——冰魄余荫、沙场煞气、安魂执念、螭心残源,以及那新生的寂灭核心——不顾一切地,尽数灌注进这枚同源的碎片之中!
嗡——!!!
兽皮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乌光!那光芒不再仅仅是邪恶,更夹杂着冰蓝、血红、灰白……种种驳杂混乱的色彩,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洪流,以碎片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不是驾驭,而是……引爆!
以自身为引,强行激发这碎片中蕴含的、属于《镇国蛊典》本源的那一丝毁灭之力!
轰隆隆——!!!
两股恐怖的力量在前院中央悍然对撞!
没有声音,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王御史、赵破虏以及那些兵丁,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惨叫着被狠狠抛飞出去,撞在周围的墙壁廊柱上,不知生死!
整个前院的地面被硬生生刮低了三尺!砖石化为齑粉!
沈知意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身后的照壁上,将那厚重的砖石照壁都撞得裂开无数缝隙!她左臂彻底扭曲变形,胸前肋骨不知断了几根,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而那木讷男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到极点的爆炸性能量震得后退了半步!他周身那无形的领域力场剧烈波动,出现了瞬间的紊乱!他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惊容!
他显然没料到,沈知意竟敢如此疯狂,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撼动了他的领域!
就是这半步后退和领域的瞬间紊乱!
一道比阴影更黯淡、比思绪更快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仿佛从虚无中诞生,直刺木讷男子后心!
这一剑,时机、角度、速度,都妙到毫巅!抓住了他领域波动、心神微奋的刹那!
是那个一直潜伏在暗处的、发射弩箭的神秘人!他终于现身,发出了真正的、绝杀的一击!
木讷男子反应极快,在剑光及体的前一刻,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扭曲,同时反手一掌拍向身后!
噗嗤!
剑光依旧在他肋下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漆黑的血液汩汩涌出!而他反手一掌,也结结实实地拍中了偷袭者的胸口!
偷袭者闷哼一声,借力向后飘退,落在不远处的残垣上,身形踉跄,青铜面具下溢出一缕鲜血。显然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直到此刻,沈知意才看清那偷袭者的全貌——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装,戴着半张青铜面具,手持一柄样式奇古、隐有龙纹的短剑。
木讷男子缓缓转过身,空洞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冰冷的杀意,看向那面具人:“‘影龙卫’……果然还没死绝。”
影龙卫?!
沈知意心中剧震!这是只存在于前朝秘闻中的天子亲军,据说专司监察百官、处置隐秘,拥有诸多诡异手段,前朝覆灭后便销声匿迹,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而且……似乎在针对这个神秘势力?
那面具人擦去嘴角血迹,声音透过面具,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守墓人’……你们越界了。”
守墓人?沈知意又是一惊!这就是那个神秘势力的名字?他们在为谁守墓?
木讷男子——守墓人——肋下伤口黑气缭绕,正在缓慢愈合,他冷漠地道:“界限,由力量划定。你们,挡不住。”
“那就试试。”影龙卫短剑斜指,气机再次锁定守墓人。
两人对峙,杀气弥漫。方才的交手虽短暂,却已互有损伤,彼此忌惮。
守墓人看了一眼重伤濒死、倚在破碎照壁前的沈知意,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影龙卫,空洞的眼中闪过一丝计算。
他知道,今日有影龙卫插手,再想强行带走沈知意和东西,已不可能。而且,方才沈知意引爆那碎片的力量,也让他有些意外和……警惕。
“东西,暂寄你处。”他对着沈知意,干涩地说了一句,随即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夜色,消失不见。那笼罩前院的恐怖领域也随之消散。
压力骤去,沈知意再也支撑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那影龙卫并未追击,他走到沈知意面前,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眉头微蹙。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散发着清香的丹药,塞入沈知意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强大的药力迅速散开,护住她心脉,缓解着剧痛。
“记住,”影龙卫看着她,面具下的目光复杂难明,“《镇国蛊典》非善物,守墓人所图甚大,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形一闪,也消失在黑暗中。
前院只剩下燃烧的噼啪声、远处传来的救火喧嚣,以及满地狼藉和昏迷的众人。
沈知意靠在冰冷的碎砖上,感受着体内那颗丹药带来的生机,和依旧肆虐的伤痛。守墓人……影龙卫……《镇国蛊典》……
越来越多的势力卷入,真相愈发扑朔迷离。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父亲的血仇,慕容怜等人的牺牲,无数被卷入这场旋涡的无辜者……都需要一个交代。
她挣扎着,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撑起身体,看向首辅府邸的方向。
必须……必须把证据送出去!
她咬破舌尖,利用剧痛刺激着昏沉的意识,艰难地挪动身体,向着衙门之外爬去。
每移动一寸,都带来钻心的痛楚。
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夜色深重,前路未卜。
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不会停止。
爬,也要爬到该去的地方。
意识在剧痛和丹药的清流间浮沉,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沈知意靠着残存的本能,用左手扒着焦黑的地面,一点一点,向着记忆中首辅府邸的方向挪动。
身后,是燃烧的衙门,是昏迷的赵破虏和王御史,是守墓人与影龙卫交锋留下的恐怖痕迹。
她不能停。
血迹在身后拖出长长的、断续的暗红。视线模糊,耳边嗡鸣,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嘶吼、在低语——父亲的叹息、慕容怜化冰的决绝、周通临死的嘱托、鬼眼老七不甘的眼神……还有那守墓人空洞的瞳孔,影龙卫冰冷的警告。
《镇国蛊典》……守墓人……影龙卫……
这些词汇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神魂上。
不知爬了多久,或许只是一条街,或许已过千山万水。前方,隐约出现了一座府邸的黑影,门楣高悬,石狮肃穆,与周围的混乱截然不同。门前悬挂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映出“徐府”二字。
到了……终于到了……
她用尽最后力气,抬起沾满血污和灰烬的手,想要去叩响那冰冷的兽首铜环。
然而,手臂沉重如铁,尚未触及门环,便无力地垂落。
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气力仿佛也随之流尽,她瘫软在冰冷的石阶上,眼皮沉重得再也无法抬起。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瞬,她似乎感觉到府门悄然开启了一道缝隙,一双沉稳的脚步停在了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