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着蕾贝卡的话语,一时之间,诺特只觉他的脑袋嗡嗡的,先前那缓和氛围的想法顿时间于脑海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复杂的心绪和难言的疑问。
虽说他想要尽量轻描淡写的应对,乃至于展露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以此来展示他早已放下了对伊莎瑞尔的执念,可问题是,不论他如何为自己寻找理由来进行解释,想要证明这一切其实很正常,但麻烦的是单凭他自己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伊莎瑞尔会赶到【泰索曼达】。
尤其是他先前便从克利尔的口中听闻过了,【白狼】所选的决战之地其实距离【泰索曼达】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正常赶路的话,起码要花上一天的时间。同时,他也知晓伊莎瑞尔在先前的那场战斗极为活跃、发挥了极为重大的作用。
而既是如此,那么刚刚经历大战的伊莎瑞尔不论怎么说也都应该就地休息,不管怎么想,她也都没有从那决战之地飞速赶来【泰索曼达】的理由,除非,除非【泰索曼达】里有着什么她非常重视的存在,以至于她放弃了休整,选择马不停蹄的极速赶来。
可那个存在应当是什么呢?难道说,难道说伊莎瑞尔赶来【泰索曼达】是为了找他吗?是专程过来看他一眼的吗?还是说是专程打算找他和解的吗?
当如此的猜想浮现于心中,诺特只觉莫名浮现出了些微的悸动,但很快的,当他回忆起伊莎瑞尔为他留下的那封信后,他的嘴角便又浮现出了些微的苦笑,这点悸动随之烟消云散。
不过,在如此傲慢的狂想之后,诺特也是清楚的认识到单靠他自己是想不出一个结果的,所以,在叹了一口气后,他还是焦急的将目光看向了眼前的蕾贝卡身上,看着这刚刚拾起一颗水果咔嚓啃了一口的她,他尽量平常的问道:
“为什么伊莎瑞尔她会来到【泰索曼达】呢?她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呢?”
随后,在将手中的水果稍稍放下后,蕾贝卡的稍稍戏谑的说道:
“怎么,诺特你还惦记着伊莎瑞尔呢?明明在上一次你死而复生后,那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对于昏迷状态的你没有展露出半点的关心,你难道觉得这一次她就会对你有多么热心的态度吗?又或者说是你觉得在统御魔人昆迪拉这个威胁帝国东部边疆戍卫的大敌死后,你就可以和那个抛弃你的她和好吗?”
聆听着蕾贝卡这所诉说的冰冷现实,一时间,诺特也不由语塞,原先焦急的眼眸此刻也不由低垂下来,难掩失落之色,可哪怕如此,在片刻之后,他还是极速的调整好心绪,再次抬起头来,直视着蕾贝卡,认真的说道:
“我确实是想了解,哪怕她对我弃之若敝呢,可我们,毕竟曾经也还是队友,所以,我还是想要知晓为什么。”
在诺特如此述说后,先前蕾贝卡那戏谑的脸上此刻展露出了一丝的烦躁之色,同时,好似是在为他谋不平班开始不满的抱怨着:
“我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对那个薄情寡义的女人那么在乎......”
不过,在如此的抱怨后,她还是尽量面色恢复常态的说道:
“理由的话,其实很简单,那便是伊莎瑞尔的身上背负着一项重要任务,她要为当时即将对【泰索曼达】展开的搜索工作提供可靠战力来保驾护航。毕竟,不管怎么说,【泰索曼达】还是昆迪拉的老巢,而且在对魔人的全面攻势展开之前,边疆戍卫便知晓它和【万兽】与【硫磺火】达成了同盟。
因而,神格者【白狼】便早早做出判断,在对【泰索曼达】进行正式回收工作的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出乎预料的情况,所以,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导致局势失控,因而他便安排伊莎瑞尔前往【泰索曼达】进行驻守,为即将展开的搜索工作保驾护航。”
听着蕾贝卡的解释,一时间,诺特不由蹙起了眉头,困惑的说道:
“依照我从克利尔那边得来的情报,明明在先前与魔人的决战中,伊莎瑞尔发挥了重大作用,正常来说,在经历了那么残酷的战斗后,哪怕是伊莎瑞尔她也得就地休息,而【白狼】也不是会勉强她执行不合理命令的人。
最后,若是以【万兽】与【硫磺火】可能过来捣乱为前提的话,往最严重的情况是会赶来一个魔人,而面对魔人,哪怕是一整个【救世小队】再加上当时驻守于【泰索曼达】的所有残存兵力都很难说能占到什么便宜,依照我对【白狼】的了解,与其说他派伊莎瑞尔赶来,不如说他自己赶来......”
就在诺特等候蕾贝卡对问题进行解释的时候,蕾贝卡却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满脸烦躁的说着:
“是啊,所以刚刚说的这段话其实就是谎言罢了,是伊莎瑞尔刚刚到来后她对诸多勇者小队成员所讲述的借口,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这个,但到后面才知道这个说法不过是为了不引起恐慌所采取的谎言罢了。”
听到“谎言”和“借口”两个词,一时间诺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而在听到“恐慌”之后,他就变得更懵了,他稍稍的挠着头发的问到:
“那所谓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接着,在蕾贝卡不满的哼了一声后,她便有些不耐的开口道:
“因为呀,在先前那场与统御魔人昆迪拉的战斗结束后,她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直接升格为魔人了......”
“魔人?!!!伊莎瑞尔她怎么成魔人了?!”
听着这令他难以置信的情报,一时之间诺特直接猛然从沙发之上站起,他紧紧的注视着蕾贝卡的双眼,期冀着能够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的慌张,期冀着她能够猛然笑出来说这不过是一介玩笑。
可问题是他完全没有从蕾贝卡的眼中看到半点他想看到的神情,反而看到了一种恍若是谈论一件不足为奇的小事的目光,因而,他又看向了伊芙琳,但这种无谓的期冀再一次的落空了,伊芙琳也是没有展露出半点的慌张之色,就恍若是在诉说这就是事实一般。
此刻,诺特也不得不接受伊莎瑞尔已然成为魔人的现实。
虽说在和她的相处中,看着她愈发展露出的超凡天赋,看着她轻易掌控体内异样庞大魔力的现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伊莎瑞尔或许会有成为魔人的潜力,可是,相较于以绝对的执念成就的魔人,他其实更希望她能够在几年后得到由【白狼】争取而来的神核,他更希望她能够成为神格者。
毕竟,虽说成就魔人的话,本就潜力无穷的她或许会得到更高的上限,可魔人那过分情绪化的本质也让他不由担忧这可能会令她迈向自我毁灭的深渊,乃至于成为人类之敌,尤其是帝国内部的神格者们对人类化作的魔人态度仍旧存在分歧,他担心成就魔人的她会成为被追杀的对象。
因而,他其实更希望她能够在数年之后,依照着早先【白狼】私下谈话中的那样,得到一枚恢复如初的神核,可如今她却已然成就了魔人......
而就在诺特恍惚担忧间,蕾贝卡则是继续说道:
“诺特你其实不必那么担忧,【白狼】之所以愿意让伊莎瑞尔赶来【泰索曼达】,也是因为他确定成就魔人的伊莎瑞尔并未成为人类之敌,而令她赶来【泰索曼达】的理由则是让她看看,同为魔人的伊莎瑞尔,在【泰索曼达】的废墟之中能不能找到一些对身为魔人的她大有裨益的东西。”
听着蕾贝卡的解释,诺特的脸色稍稍平复了一些,而后,他重新坐回了沙发之上,无言的咀嚼着蕾贝卡的话语,可还不等他消化,蕾贝卡却再次说道:
“诺特,你说这有什么好在乎的呢?有什么好细想的呢?难道说,你觉得伊莎瑞尔成就魔人的理由与你有关?觉得她是出于对你的执念而成就的魔人?所以感到有些自责了么?”
在被蕾贝卡这突兀的话语打断思绪后,诺特也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问题,那便是伊莎瑞尔是因为什么理由成为的魔人,这一点其实非常重要,所以,在稍稍摇头以示拒绝后,他有些苦涩的开口道:
“怎么可能,毕竟,她不是已经把我抛弃了么?又怎么可能是出于对我的执念而成就的魔人?”
随后,恍若是对诺特有足够的自知之明感到欣喜,蕾贝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那就好,如果你自作多情然后再主动寻找那个薄情寡义的伊莎瑞尔的话,我想你们之间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你被狠狠痛揍一顿,而要是你真那样的话,作为你最重要搭档的我也会感到很丢脸的呢~”
对于蕾贝卡的这番玩笑,一时间,诺特也对伊莎瑞尔感到了些微的寒心,他不由低垂着眼睛,紧咬着嘴唇,而蕾贝卡则在如此的玩笑后,说道:
“依照着克利尔那边分享的情报,伊莎瑞尔成就魔人的理由是对魔性的无边憎恨,还有对光明未来的无边憧憬,和诺特你的存在其实没有半点的关系呢。”
聆听着如此的情报,诺特那混杂的脑海之中一时间又不由浮现起了他与伊莎瑞尔往昔的相处,在感到些微的痛心后,诺特尽量放松着呼吸,随后,他怀揣着些微期待的问道:
“那,那伊莎瑞尔对于我的消失又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对于这个问题,蕾贝卡顿时皱起眉头、咬牙切齿起来,她恍若是以面对可恨仇敌的不满语气说道:
“看法?她又能有什么看法呢?当那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了解到你消失的情报之后,她只是表面的、敷衍的问了两句,而后便安排克利尔尽量支援伊芙琳,支援修复传送法阵的工作后就自顾自的忙去了,浑然没有流露出半点对待往昔队友的情谊,恍若是对待陌生人似的。
我看她这么的薄情寡义,然后就非常讨厌她,在修复传送法阵的几天里我每天找她比试,只是,本来想着争口气的,结果每次都被已然成为魔人的她打得落花流水。”
听闻着蕾贝卡口中已然成就魔人的伊莎瑞尔那冷漠的姿态,诺特的脑海之中又不由再一次的浮现起了他与她往日的温馨,可很快的,这份温馨的景象又化作了被驱逐那天的蹂躏,以及那一封无情的信,感受着这番薄凉,感受着内心的阵阵剧痛,诺特不由紧紧攥紧了拳头,他的目光也不由黯淡下来。
此刻的他不由感慨着自己的自作多情,感慨着自己还对已然和她不在一个世界的她抱有多余的幻想,毕竟,若是自己真的能够如她所留的那封信一般将彼此之间的关系视作“曾经的挚友”,那么,现在的他或许就不必如此擅自期待,而后又擅自失望了。
可就在这时,诺特又听到了“呜呜......”的声响,随即,他抬起头,看到了此刻伊芙琳的脸上露出了难言的复杂之色,恍若是感到了些微的愧疚一般,一时间,他又不由无可救药的幻想起来,幻想着蕾贝卡的这番话其实是属于在逗他玩罢了,杜撰了很多内容,而伊芙琳现在这是终于憋不住了。
所以,他那黯淡下去的双眼此刻展露出了稍稍的光芒,他稍稍有些期待的问到:
“伊芙琳,你是想要说些什么呢?”
只是,面对诺特的这番询问,伊芙琳却是无言的摇着头,恍若是在诉说自己无话可说,就在诺特因为期待而惴惴不安的时候,蕾贝卡再次插口道:
“因为啊,其实不止是伊莎瑞尔来了,伊芙琳的亲姐姐塞尔薇也来了,可是,相较于作为青梅竹马的伊莎瑞尔对你的薄情,作为伊芙琳亲姐姐的塞尔薇可是对她多有关照,算是姐妹之间达成了和解,在修复传送法阵的过程中,看在伊芙琳的面子上,塞尔薇也是出了很大的力。”
聆听至此,诺特也是清楚的了解伊芙琳为何会展露出如此的表情了,毕竟,相较于她的团圆展开,他这边的展开确实是格外的有些凄惨了......
然而,对于蕾贝卡所述说的如此现实,在稍稍的低沉之后,诺特也是尽快的恢复了状态,随后,他在勉强的展露出些微的笑容后,朝着蕾贝卡与伊芙琳说道:
“那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吧,这种无聊的小插曲之后,也该进入正题的讲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