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欣在众人注视下,迟疑地接过。
盒子入手沉甸甸的。她轻轻打开。
黑色天鹅绒衬垫上,躺着一条钻石项链。
主钻是一颗罕见的淡粉色梨形钻石,周围镶嵌着细密的白钻,流光溢彩,设计优雅又极具冲击力,价值不菲。
而在项链旁边,还附着一张素雅的白色贺卡。
沈书欣拿起贺卡,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笔锋凌厉,带着一股熟悉的,挥之不去的张扬。
“贺君新生,愿卿长乐。”
没有署名。
可沈书欣的指尖却猛地一颤,几乎拿不稳那张轻飘飘的卡片。
这字迹……她太熟悉了。
是言司礼。
那个曾经将她捧上云端又狠狠摔碎的人!
他现在竟然毫不避讳,而且用这种方式,如此高调地,再次闯入她的视野。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让她四肢都有些发凉。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贺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沈书欣被迫回想着和言司礼的过去。
傅程宴就站在她身侧不远。
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瞬间变化的脸色,以及那只微微发颤的手。
他的目光掠过那条过分夺目的项链,再落到沈书欣失神的脸上,眸色倏地沉了下去。
一种极其不悦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在他心口翻涌。
是谁送的?
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
傅程宴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些。
他发现自己非常不喜欢眼前这一幕,不喜欢那条项链,更不喜欢沈书欣因别的男人送的东西而失态。
他甚至有一种想要将那刺眼的盒子夺过来的冲动。
可他甚至不明白自己这股无名火从何而来。
他只能将这归咎于,身为名义上的丈夫的领地意识被冒犯了。
“看来……”傅程宴开口,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碴,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你的朋友,很阔绰。”
沈书欣被他冰冷的声音拉回现实。
她猛地合上首饰盒,发出“啪”一声轻响,像是要隔绝那个名字带来的所有混乱。
她抬起头,对上傅程宴审视的目光,心底那片荒原忽然刮起了一阵带着冰屑的风。
他忘了她,身边带着程馨月,如今却来质问她收到谁的礼物?
多么讽刺。
她将首饰盒随手递给一旁的云梨,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扯出一个极淡的笑。
“是啊。”她迎着他的视线,语气轻飘,却带着一根无形的刺,“总比某些人有心。”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精准地戳在傅程宴的脊梁骨上。
傅程宴呼吸一窒,被她话语里的锋芒堵得哑口无言。
尚琉羽见状,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连忙上前打圆场。
“好了好了,外面风大,书欣和孩子不能吹太久,我们先上车吧。”
沈书欣没再看傅程宴,抱着小念安,在白玲和云梨的簇拥下,径直走向沈家的那辆轿车。
傅程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决绝地消失在车门后,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
那条粉色钻石项链的光芒,和沈书欣方才立马变化的表情,反反复复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他甚至,无法为自己的不悦找到一个合理的名目。
只觉得胸口那股郁气,堵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傅老爷子看他站着没动,重重哼了一声,拐杖杵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老人锐利的目光扫过孙子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责备和失望。
“还杵在这儿当木头?程宴,我告诉你,书欣那孩子性子看着软和,骨子里比谁都倔。你今天让她带着孩子这么走了,以后你如果想起来,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说完,傅老爷子像是真的动了气,看也不再看傅程宴,沉着脸上了另一辆车,车门关得震天响。
尚琉羽看着儿子紧抿的薄唇和晦暗难辨的眼神,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她走上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放得低柔,带着劝慰。
“程宴,妈知道你现在心里也乱。但书欣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念安是你的亲生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就算你暂时想不起来,可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你不能丢下不管。”
她观察着傅程宴的神色,试探着开口。
“要不……你跟去沈家看看?哪怕只是露个面,让书欣知道,你心里并非全然没有她们母女的位置。”
傅程宴沉默着,他确实想去。
这种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那个女人的冲动,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就一直在隐隐作祟。
而母亲的这番话,恰好递了一个台阶过来。
他喉结微动,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终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声音低沉:“嗯。”
尚琉羽眼底掠过一丝欣慰,连忙道:“那快去吧,我让司机送你。好好说,书欣不是不讲道理的孩子。”
黑色的迈巴赫再次启动,朝着沈家的方向驶去。
车内,傅程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指尖揉着眉心。
这段时间,他一直试图在空茫的记忆里搜寻关于沈书欣的碎片,却依旧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然而,心脏位置传来的,因为她离开而残留的闷痛,却如此真实。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遗忘,有些感觉,似乎早已刻入了本能。
……
另一边,沈家别墅。
一家人下车后就护着沈书欣进入卧室休息,小念安则被专业的育儿嫂抱去婴儿房照顾。
虽然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被家人的温暖包围,但沈书欣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倦色,却让白玲看得心头发酸。
“回来了就好。”白玲握着女儿的手,声音有些哽咽,“以后就住在家里,想住多久住多久,妈照顾你。”
沈长风见不得妹妹一直烦恼,他更是直接,扯了扯嘴角,满是护短的意味。
“以后那他要是来,我不把他打出去的话,我就不姓沈!”
只是,沈长风的话音刚刚落下,楼下就传来管家略显迟疑的声音:“傅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