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体力透支,加上情绪激动,暂时昏过去了,需要好好休养。万幸的是,孩子虽然早产有些体弱,但生命体征平稳。”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带着宽慰。
护士抱着襁褓出来,沈成章和白玲立刻围上去看孩子。
小小的婴儿闭着眼,乖巧得让人心疼。
沈长风却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侄女,目光便死死盯在手术室门口。
当他看到被推出来的沈书欣时,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
沈书欣躺在移动病床上,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那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京城沈家大小姐往日的光彩?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瞬间窜上沈长风的头顶,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转身,一言不发,大步就往外冲。
“长风!你去哪儿!”云梨在他身后焦急地喊道。
沈长风脚步不停,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寒意:“去傅家!找傅程宴!”
他倒要问问,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照顾他妹妹的!
竟然让她在生死关头,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他当初对自己的承诺,是忘的一干二净了!
沈长风一路飙车,引擎的轰鸣声宣泄着他滔天的怒火。
很快,车子猛地刹停在傅家老宅门口,他摔上车门,径直往里冲。
管家看见沈长风脸上的怒火,试图阻拦:“沈先生,您不能……”
“滚开!”沈长风一把挥开他,周身戾气骇人。
他冲进客厅,目光如炬,瞬间就锁定了那个坐在沙发上,姿态依旧从容矜贵的男人。
而程馨月,正端着一杯水,微微俯身,体贴地递到傅程宴手边。
那副画面,和谐得刺眼。
他们两个像是恩爱的夫妻,而他的妹妹,刚刚经历生死危机!
沈长风的理智彻底崩断。
他几步冲上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揪住傅程宴的衣领,狠狠一拳砸了过去!
“傅程宴!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拳头带着风声,结结实实地落在傅程宴的颧骨上。
傅程宴猝不及防,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瞬间破裂,渗出血丝。
他蹙眉,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他抬手擦去血迹,看向暴怒的沈长风,眼神冰冷陌生。
“你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悦。
“我做什么?”沈长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骂,“书欣在手术室里九死一生给你生孩子!你呢?你在这里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傅程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程馨月吓得惊呼一声,立刻挡在傅程宴身前,一副维护的姿态。
“沈长风你干什么!程宴哥他受伤了!而且他根本不记得……”
“你给我闭嘴!”沈长风厉声打断她,眼神狠戾,“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滚开!”
傅长天和尚琉羽从后面匆匆追来,刚进门就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长风!住手!”尚琉羽急忙上前拉住沈长风另一只手臂,声音带着恳求,“程宴他病了!他不是故意的!”
“病了?”沈长风甩开尚琉羽的手,赤红着眼睛瞪着傅程宴,“病了就能理所当然地忘记一切?病了就能让书欣一个人承受所有?她刚才看着孩子,哭得几乎晕过去!就因为那孩子长得像你!傅程宴,你把她当什么了?!”
傅程宴听着沈长风的控诉,眉头越皱越紧。
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对沈书欣,对他所说的孩子,他没有任何感觉。
但沈长风的愤怒和痛苦如此真实,让他心底莫名升起一丝烦躁。
“我不认识她。”他冷声开口,试图解释这混乱的局面,“你们说的,我都不记得。”
“不记得?”
沈长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逼近一步,几乎贴着傅程宴的脸,一字一句的问。
“一句不记得,就能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傅程宴,就算你忘了她,你也还是她丈夫,是那个孩子的父亲!这是你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看着傅程宴那双依旧冷漠,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的眼睛,心头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炽烈。
为妹妹感到不值,为那个刚刚降临人世就失去父亲关注的小外甥女感到悲哀。
“这一拳,是我替书欣打的。”沈长风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深的寒意,“傅程宴,你最好祈祷你永远别想起来。否则,终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莫及!”
说完,他狠狠松开傅程宴的衣领,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最后,沈长风冰冷地扫了一眼挡在傅程宴身前的程馨月,转身大步离开。
他的背影决绝,带着滔天的怒意和无法宣泄的心疼。
客厅里一片死寂。
傅程宴缓缓直起身,指腹擦过破裂的嘴角,看着那抹鲜红,眼神晦暗不明。
沈长风刚才的话是那么的陌生,却又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竟然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程馨月看着他沉默的侧脸,和那不断渗血的嘴角,心疼地拿出纸巾想替他擦干净。
“程宴哥,你没事吧?他简直是疯了……”
傅程宴却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碰触。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她,看向脸色复杂难辨的父母。
那个叫做沈书欣的女人,真的是他的妻子?
他为什么会忘了妻子?
……
沈书欣是在一阵虚弱和钝痛中醒来的。
她的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沈书欣费力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病房熟悉的白色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
意识回笼的瞬间,下腹传来的清晰痛感让她闷哼一声,随即,昏迷前那撕心裂肺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书欣,你醒了?”守在她的床边的白玲立刻俯身,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惊喜和未散的哽咽,“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沈书欣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艰难地转动,落在了床边那个小小的透明保温箱上。
保温箱里,一个穿着淡蓝色婴儿服的小小身影正安静地睡着,皮肤还有些发红,小小的拳头蜷缩在脸颊边,呼吸微弱而均匀。
那是,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