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沈书欣对言司礼的出狱毫无所知,她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直到那天下午,她给傅程宴的特助打电话时,听见旁边有人正低声汇报行程安排。
“傅总明天的航班抵达京城,机场VIp通道已经安排妥当……”
后面的话,沈书欣已经听不见了,特助已经示意对方闭嘴。
但这短短的一句话像惊雷一样在她脑海中炸开。
一股混杂着狂喜和疑虑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
他要回来了吗?
他痊愈了吗,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无数个念头在沈书欣脑中蹦出,让她几乎握不住手机。
她强压下翻涌的心绪,装作没听见刚才的话,挂断电话后,沈书欣查看第二天下午从m国回京城的航班。
她看着手机上唯一的一趟航班,沉重的身体靠在沙发上,掌心一片冰凉。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她应该等待傅家的通知,或许他们是想安排好一切再让她知道。
可情感却疯狂叫嚣着,她等不了了,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等不了。
她想第一时间看到他,确认他安好,确认那双眼睛是否重新映出了她的模样。
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一人坐车前往机场。
一路上,她的手心微微出汗,既期待又害怕。
她设想了无数种重逢的场景,他或许会带着些许迷茫,但最终会认出她,用那双深邃的眼眸温柔地注视她,唤她“书欣”。
抵达机场,VIp通道外已有傅家的人等候。
沈书欣压了压帽檐,站在不远处的立柱旁,心跳如擂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通道口时,沈书欣的呼吸几乎停滞。
傅程宴出来了。
京城已经是初秋了,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大衣,身姿依旧挺拔,只是脸色较以往更为苍白,削瘦了些许,衬得下颌线条愈发锋利。
傅长天和尚琉羽陪在他身边,神情间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
然而,沈书欣的目光却死死钉在了紧挨着傅程宴身侧的另一个女人身上。
那是程馨月?!
她穿着一身奶白色的长裙,外搭浅咖色风衣,妆容精致,笑容温婉。
她正微微侧头对傅程宴说着什么,而傅程宴,虽然没有太多表情,却也没有排斥她的靠近,甚至在她递过一瓶水时,自然地接了过去。
那一幕,猝不及防地刺入沈书欣的眼底。
他……允许程馨月的靠近!
甚至,有种不言而喻的熟稔。
就在这时,傅程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倏地抬起,精准地投向沈书欣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对。
沈书欣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迈了一小步,眼底瞬间涌上希冀的光。
他看见她了!
他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傅程宴的脚步微微一顿,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极淡的恍然。
在沈书欣期待的目光中,他走了过来,薄唇微启,低沉而疏离的嗓音在安静的通道口响起:
“我认识你。”
沈书欣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记得!他果然……
可下一秒,傅程宴的话却将她瞬间打入冰窟。
“你之前和我打过视频电话,做过自我介绍。”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沈……书欣,对吗?”
他记得的,仅仅是她“做过自我介绍”这个行为,而不是她这个人本身。
沈书欣脸上的血色褪尽,僵在原地。
傅程宴却已转向身旁的程馨月,眉头微蹙,带着询问:“馨月,你之前说,她和我……关系怎么样?”
程馨月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为难,她轻轻走近傅程宴,声音冷静,像是在陈述一个确凿的事实。
“程宴哥,这些事情等你身体再好些再说吧。沈小姐她……以前确实是和你有些交集,但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休养,威尔逊教授也说了,不宜受太多刺激。”
她的话说得巧妙,并没有完全否认,只是轻而易举地将沈书欣定位成了一个可能需要回避,并且不算重要的过去式。
傅程宴闻言,目光再次扫过沈书欣时,那份原本就不多的探究彻底被冷漠取代。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失去了兴趣,抬步欲走。
“程宴……”沈书欣下意识地唤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他只是脚步微顿,连头都没有回。
巨大的失望和伤心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她。
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紧接着,小腹猛地一沉,一股难以忍受的坠痛感迅速蔓延开。
“唔……”沈书欣痛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软去。
“书欣!”不远处的尚琉羽第一个发现她的异常,惊呼一声,立刻冲上前扶住她,“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他们并没有将回来的消息告诉沈书欣,也根本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了。
尚琉羽担心的看着沈书欣,有些慌乱。
沈书欣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死死抓住尚琉羽的手臂。
她张了张嘴,却因为疼意生生把想说的话吞回肚子。
“快!快叫救护车!书欣可能要生了!”
尚琉羽慌乱地朝着身后喊道,傅家随行的人员立刻骚动起来,有人打电话,有人上前帮忙。
现场一片忙乱。
傅长天也面露焦急,看向儿子。
然而,傅程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关切,没有担忧,只有事不关己的漠然,仿佛眼前这个正承受着痛苦,与他有着最亲密联系的女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程馨月站在傅程宴身侧,目光在沈书欣痛苦的脸和傅程宴冷漠的侧颜之间逡巡。
看着眼前的混乱,程馨月扯了扯嘴角。
她没忍住,轻轻拉了拉傅程宴的袖口,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试探。
“程宴哥,她看起来好痛苦……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