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泽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发出规律的声响。
“程小姐。”他轻声回答着程馨月，悠闲而淡定，“我有我自己的安排，不需要你来催促。”
他傲慢，自信，丝毫不理会程馨月的情绪。
程馨月皱着眉。
她其实知道，叶铭泽说的有一定道理。
可是，现在的等待和未来的不确定像是蚂蚁一样啃噬着她的内心。
但一看见叶铭泽身上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模样，她心中莫名也生出一丝寒意。
程馨月的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去招惹叶铭泽，否则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那暂时不需要我再做什么吗？”程馨月压下心头的躁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等。”
叶铭泽言简意赅，他掐灭雪茄，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
“傅家内部的裂痕已经出现，只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它会自己越裂越大。而你……”
他抬眸，目光深邃地看向程馨月，带着一丝审视和算计。
“最近继续扮演好你乖巧懂事的侄女角色，照顾好你那位姑姑，别露马脚。”
程馨月心领神会，却又感到一种屈辱。
为了傅程宴，她只能这么做，听从其他人的安排和要求。
但，只要等她得到了傅程宴，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明白了。”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情绪。
叶铭泽满意地点点头，像是打发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挥了挥手。
“明白就好，回去吧，没有我的通知，不要主动联系我。”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程馨月站起身，拿起包，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转身离开包间。
厚重的门在她身后合上，隔绝了里面奢靡又冰冷的气息。
走廊灯光昏暗，照得她精心打扮的容颜也显出一丝疲惫。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向电梯，背影决绝而孤寂。
包厢内，叶铭泽独自品着酒，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蠢货。
他在心里嗤笑一声。
欲望写在脸上，却又不够狠，不够聪明，注定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不过，现阶段，这把刀还算好用。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个加密相册。
里面只有一张模糊的旧照片，一个温婉的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F国的景点前，笑容恬静。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男孩的脸，眼神复杂难辨。
很久后，他收起手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烈酒滑过喉咙，带来灼烧般的刺激感，也没能让叶铭泽的内心感到平静。
傅家这潭水，他势必要搅得更浑。
……
傅家老宅。
沈书欣这几天在书房能够待上将近一天。
她的指尖在数位板上流畅移动，勾勒着建筑线条的最后细节。
和叶铭泽的设计项目已近尾声，只差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门被轻轻推开，尚琉羽端着水果走进来。
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比前几日清明了些。
“书欣，这么晚了还在忙？”她声音温和，“你现在需要多休息，不能太劳神。”
沈书欣抬起头，接过被切好的水果，笑了笑：“妈，我不累。做点喜欢的事，心情反而会好些。”
设计工作能让她获得宁静，也能够让沈书欣打发日子。
尚琉羽目光落在屏幕上，那是一座极具现代感又融合了传统韵味的建筑雏形，线条流畅，构思巧妙。
她虽然看不懂，却也觉得很高级，尚琉羽的眼中掠过一丝赞赏：“快做完了？”
“嗯，差不多了，收个尾就能拿去给甲方看了。”沈书欣保存了文件，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尚琉羽随口问道：“这次的项目甲方是谁？合作还顺利吗？”
沈书欣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想起尚琉羽在门口见到叶铭泽时那惊恐失态的模样，想起那个名字，叶菀菀。
“是……一家新成立的建筑设计公司，老板挺有想法的，合作还算愉快。”她垂下眼睫，语气尽量自然，避开了具体的名字。
沈书欣自己不习惯对家人说谎，心脏在胸腔里微微加速跳动。
她不是存心要瞒着尚琉羽，只是眼下时机未到，叶铭泽的身份太过敏感，她不想再刺激对方。
但好在尚琉羽也没觉得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她只是轻轻的捏了捏沈书欣的肩膀：“顺利就好。但还是要注意身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她的目光落在沈书欣微隆的小腹上，眼神柔软了些，却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是希望，却也映照着这个家此刻的支离破碎。
等这件事结束，她也不会在傅家待着了。
“我知道的，妈。”沈书欣回过头，她握住尚琉羽微凉的手，“您也要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尚琉羽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有些勉强：“我没事，就是觉得……这个家，最近事情太多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疲惫。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的风声。
婆媳两人一时无言，各自心里都压着沉甸甸的事。
沈书欣看着尚琉羽强打精神的侧脸，心里不是滋味。
她知道，离婚两个字说出来容易，但真要斩断二十多年的婚姻，其中牵扯的情感和纠葛，绝非外人能体会。
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叶铭泽，更像是一颗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引爆的炸弹。
这时，尚琉羽轻轻抽出手，站起身：“不打扰你了，早点弄完早点休息。”
“好，妈您也早点睡。”
看着尚琉羽轻轻带上门离开，沈书欣靠在椅背上，轻轻吁出一口气。
屏幕上的设计图精致完美，她却忽然有些心烦意乱。
手机随便点开消息，最近的一条消息正好来自叶铭泽，措辞礼貌的询问她的项目进度。
沈书欣看着屏幕，盯了很久。
对话框里的文字简洁礼貌，看不出任何异常，但她却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对方那双深不见底，总是含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回复：“好，我明天整理好最新的设计稿，您看什么时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