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孟大福脸色难看,裴禹笑着道别:“既然二位有事,不如我与孟教头改日再议也不迟,在下先行告退。”
裴禹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临走前还不忘给柳嫣添堵:“不知你那夫君可有消息,若是需要帮忙只管知会一声。”
柳嫣看他那个样子就来气:“管好你自己便是,少操心别人的私事。”
裴禹边走边摇头:“不识好人心,不识好人心呐——身为讼师不辩黑白,说不定哪天又被人坑的凄惨无比,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人诉苦。”
打嘴仗归打嘴仗,柳嫣也不是真的想心里去,看裴禹嘴毒的模样忽然灵机一动:“且慢。”
裴禹停止脚步,疑惑回首。
柳嫣说道:“你能先等一下吗?我有桩讼案很适合你。”侧身又对着孟大福道:“孟教头可否给他找个地方暂且等我。”
裴禹受宠若惊:“你的意思是要介绍给我一个案子?啧啧,刚才还说我无德,怎得一转眼就放心交给我了。”
“无德官司更适合你这等无德讼师,但凡有点良知的都承接不了,你就说等不等吧。”论手段和心计,旁的她也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裴禹也来了兴趣,笑着说:“自然要等,还请孟兄借此地叨扰。”
孟大福爽利地大手一挥,招呼下人:“裴兄说的什么的话,隔壁有个小厅,你且先去那儿等候。”
裴禹笑着点头,也没有多言就随着婢子移步旁厅。
孟大福见人离去,开门见山道:“是百灵央你来找我的吧?”
郎情妾意,柳嫣是局外人,心中虽有对孟大福的不满,但还是客客气气:“既而您知道我为何事而来,不如说说将来是如何打算的,百灵也不能黑不提白提的跟了您。”
孟大福不太想负责,他摊手,委屈道:“这我可是冤枉,我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怎会饥不择食地盯妹子你身边的人。这丫头胆子的确大,主动找上门来勾引我。再则,哪个爷们儿能拒绝主动送上门的,这不就一来二去的纠缠到一起了。”
男欢女爱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孟大福一句:‘主动勾引’就撇清干系,引得柳嫣心中一阵厌恶。
她没深究,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今日的目地是为了给百灵争取身份的。
“可她是铁了心跟着您。”柳嫣生气道:“既然你没把她回事儿,干嘛还要与她牵扯到一起。”
孟大福也不掖着藏着,直言道:“我孟某虽不富裕,但养个婢子还是可以的,我是无所谓。若她愿意,随时可以到府中做个通房,若是将来生个一儿半女,抬成妾室也不是不可。”
若是通房,百灵还不如在她身边当个贴身婢子来的舒服,何苦费劲心机与孟大福扯上关系,到头来白日伺候主母晚上伺候朗主,一辈子当牛做马,这可比百灵设想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百灵虽出身不好,但好歹也是良家女子。我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仆关系,她帮过我,我一直把她当妹子看待。因为一直没能给她脱籍—也怪我,叫她认得了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一说到这儿,柳嫣心里就跟堵了块石头般憋闷,“是以,恳请孟教头能给她一个体面。”
孟大福爽快回应:“既然柳妹子开口,我自当卖你个面子。说罢,要钱还是要份?”
柳嫣叹息无奈道:“她自是认准你了,一心想为你延绵子嗣。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又铁了心想跟着您,女娘的名声最为重要——你也要给她个名分才是。”
孟大福嗤笑:“呵呵,这是她说的?你放心,若我不想谁都甭想越过我夫人生出个一儿半女。她一个相貌平平的婢子连章台里头的下等行首都不如,勾搭上我不过是贪图富贵罢了,这等女子我见得多了。”
闻言,柳嫣心中不快,一脸严肃说道:“孟兄长,无论百灵出于什么目的跟了您,归根结底还是你惹出的错处,为何当初发现苗头没有向我第一时间通气。她是个轴姑娘,一心想着翻身做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劝你还是尽早解决此事才好。”
孟大福敛起笑容:“既然她执意如此,当哥的也不叫你为难。今日我便与夫人交待,选个良辰吉日,按照妾室接进门。”
柳嫣也随之松了口气:“有您这句话我便安心将她托付给您了。”
对于孟大福来说,纳个妾室不过是后院多养了一只金雀罢了。倒是很感慨柳嫣能为个婢子屈尊找自己说项。
“你倒是难得的好主子,把个心存杂念的婢子安排妥当。若换了寻常人家,早将她杖毙或者发卖了。”
柳嫣皱了皱眉,心中不悦:“她不过是想为自己争一份保障罢了,没必要把话说的这般难听。我也是尽到最后的情分,路是她自己选的,将来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事情谈妥,我也不便多说,隔壁还有个裴无德在等我。”
孟大福将柳嫣带到旁厅,等候的裴禹正拿着竹签逗弄一只五彩鹦鹉,柳嫣推门而入,孟大福在门口伸头探了一眼。
“叫小厮给你们备些茶点边吃边聊。”
柳嫣笑着推辞:“无妨,就几句话的事。”说完就将门关严。
裴禹正“啧啧”的逗着鸟吃食,头也没回的说道:“等我喂完这勺再说。”
柳嫣没有催促,安静地坐在圆凳上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裴禹,须臾间,扬起嘴角,不知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裴禹不紧不慢地用竹签将食物喂进五彩鹦鹉的嘴里,那鸟儿欢快地叫了几声,扑腾了几下翅膀。
他这才放下竹签,拍了拍手,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看向柳嫣,挑眉道:“你我之间好像还没有熟悉到互相介绍讼源的关系,若非有什么阴谋诡计?亦或是合起伙起来预备坑我一把?”
柳嫣轻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裴无德啊,裴无德,你可真是嘴上无德。是不是在你眼里其他人都处心积虑的互相算计才是?我严重怀疑你幼年时期受到过什么迫害才养成这般品性。”
裴禹听了柳嫣的话,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嗤笑道:“看来是我小心之心了,若是我想左了——难道是柳大讼师吃了我一盏上乘燕窝后良心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