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一年的夏天,汴梁城的日头毒得能把青石板晒裂。城西门外的大槐树下,说书的张老汉正唾沫横飞地讲着哪吒闹海的故事。围坐着的百姓们听得入神,却没人注意到街角茶馆二楼,有个青衫书生正皱着眉头品茶。
这书生姓陈名元,本是杭州府学的廪生,因看不惯官场腐败,去年辞官游历天下。此刻他正为写一部《三教源流考》四处搜集素材,却不想在汴梁城遇到了怪事。
昨日傍晚,陈元在相国寺外看到一个小沙弥被几个泼皮欺负。他刚要上前解围,却见一个道士突然出现,三两下就把泼皮们打跑了。那道士长得仙风道骨,腰间挂着个紫金葫芦,临走时还冲陈元微微一笑,弄得他莫名其妙。
“客官,再来壶碧螺春?”店小二的声音打断了陈元的思绪。他抬头一看,发现茶馆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灰袍和尚,正坐在角落闭目养神。那和尚的僧袍破旧不堪,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胸前挂着一串紫檀念珠,隐隐泛着红光。
陈元心中一动,起身走到和尚面前,双手合十道:“大师有礼了,在下陈元,不知能否与大师请教一二?”
和尚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施主客气了,贫僧法号了空,云游至此。不知施主有何指教?”
陈元刚要开口,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他探头一看,只见几个公差正押着一个年轻道士往衙门方向走。那道士披头散发,身上的道袍沾满了血迹,但眼神却依然桀骜不驯。
“这是怎么回事?”陈元问店小二。
店小二压低声音道:“客官有所不知,这道士叫清风子,是城外三清观的。听说他昨日在城隍庙前打死了人,官府正要拿他问罪呢。”
陈元皱了皱眉,回头看向了空和尚,却发现对方也正盯着楼下的道士。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次日清晨,陈元带着干粮,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外的三清观。这座道观建在一座小山上,红墙碧瓦,气势恢宏。只是此刻观门紧闭,门口还贴着官府的封条。
陈元绕到观后,发现有个侧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只见里面是个小院子,地上散落着几片枯叶。正房的门半开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陈元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只见一个老道士正躺在炕上,脸色苍白如纸。他旁边坐着个小道童,正端着一碗药汤,眼泪汪汪地看着老道士。
“道长,您喝点药吧。”小道童哽咽着说。
老道士摇了摇头,虚弱地说:“没用了,为师大限已至。清风子那孩子……唉,都是为师管教不严。”
陈元心中一动,上前说道:“道长,在下陈元,是来调查清风子之事的。不知能否与您详谈?”
老道士抬起头,看了陈元一眼,叹了口气道:“施主请坐。清风子这孩子命苦,自幼父母双亡,是为师将他养大。他天性纯良,怎会无故杀人?其中必有隐情。”
原来,清风子昨日在城隍庙前遇到了一个恶霸,那恶霸正在欺负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清风子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却不想那恶霸是当地县令的小舅子。双方争执之下,恶霸被清风子失手打死,县令便以此为由,要治清风子死罪。
“那恶霸名叫王老虎,平日里无恶不作,百姓们敢怒不敢言。”老道士恨恨地说,“清风子这孩子,唉……”
陈元点点头,问道:“道长,您可知清风子现在被关在哪里?”
“应该是在县衙的大牢里。”老道士说,“施主若能救他一命,老道士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陈元站起身,郑重地说:“道长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从三清观出来,陈元直奔县衙。他本想找县令理论,却被衙役拦在门外。无奈之下,他只好来到城隍庙,想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城隍庙内冷冷清清,只有一个老庙主在扫地。陈元上前打听,老庙祝却摇头道:“客官,这事儿我可不敢多说。王老虎的姐姐是县令夫人,咱们平头百姓可惹不起。”
陈元正失望间,忽听身后有人说道:“陈公子,别来无恙?”
他回头一看,竟是昨日在茶馆遇到的了空和尚。了空和尚双手合十,微笑道:“贫僧昨日见陈公子对清风子之事颇为关注,想必也是个仗义之人。不如咱们一起想办法?”
陈元大喜,忙道:“大师有何高见?”
了空和尚压低声音道:“贫僧听说,王老虎的死另有隐情。或许我们可以从他的尸体入手,找出真正的凶手。”
两人商议一番,决定先去停尸房查看王老虎的尸体。夜幕降临后,他们翻墙进入县衙,找到了停尸房。
停尸房里阴风阵阵,王老虎的尸体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张白布。陈元掀开白布,只见王老虎的胸口有一个深深的掌印,皮肤呈青紫色,显然是中毒而死。
“这掌印不像是清风子的。”陈元皱眉道,“清风子是道士,修炼的是道家内功,掌力应该是刚猛路子,而这个掌印却阴柔诡异。”
了空和尚点点头,道:“贫僧也觉得奇怪。或许,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急忙躲到暗处,只见一个黑衣人闪身进来,直奔王老虎的尸体而去。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正要往尸体上洒什么,陈元突然大喝一声:“住手!”
黑衣人一惊,转身就跑。陈元追出去,却发现对方轻功了得,转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客栈,陈元与了空和尚彻夜未眠。他们分析,王老虎的死可能与三教中的某一派有关。那掌印阴柔诡异,很像是佛教密宗的手法,而黑衣人使用的毒药又带有道教的特征。
“难道是三教中的某一派在背后搞鬼?”陈元疑惑地说。
了空和尚沉思片刻,道:“贫僧听说,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组织,自称‘三教合一’,专门从事暗杀活动。他们的成员来自儒、释、道三教,手段诡异,行踪不定。”
陈元点点头,道:“看来我们得从这个组织入手。明日我去拜访汴梁城的儒学院,大师去打探一下佛教寺庙的情况,如何?”
了空和尚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
次日,陈元来到汴梁城的儒学院,找到了院长李夫子。李夫子是当地有名的大儒,对三教之事颇有研究。
“陈公子所说的‘三教合一’组织,老夫也有所耳闻。”李夫子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三教之间明争暗斗不断,有些人为了一己私利,竟然勾结外敌,做出卖国求荣之事。”
陈元心中一惊,忙问:“李夫子是说,这个组织与元朝的敌人有关?”
李夫子点点头,道:“不错。据老夫所知,他们暗中与红巾军勾结,企图推翻元朝统治。而王老虎的死,很可能就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局,目的是挑起三教之间的矛盾。”
陈元恍然大悟,急忙赶回客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了空和尚。两人决定立刻行动,揭穿“三教合一”组织的阴谋。
三天后,“三教合一”组织在城外的一处破庙中举行集会。陈元与了空和尚化妆成信徒,混入其中。
破庙内灯火通明,几十个黑衣人正跪在地上,听一个头戴斗笠的神秘人讲话。那神秘人声音沙哑,说道:“弟兄们,我们的计划就要成功了。只要挑起三教之间的矛盾,元朝的统治就会土崩瓦解。到时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陈元与了空和尚对视一眼,正要动手,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群官兵冲了进来,将破庙团团围住。
神秘人大惊失色,正要逃跑,却被陈元拦住。两人交手数招,陈元发现对方的武功果然融合了三教之长,难以对付。
就在这时,了空和尚突然大喝一声,施展佛法,将神秘人定在原地。陈元趁机点了他的穴道,将其擒获。
原来,李夫子早已将消息通知了官府。官兵们趁机将“三教合一”组织一网打尽,清风子也被无罪释放。
三个月后,陈元的《三教源流考》终于完成。在书中,他详细记录了三教之间的恩怨情仇,以及“三教合一”组织的阴谋。这本书一经出版,便在社会上引起了轰动,人们开始重新审视三教之间的关系。
清风子回到三清观,继续修行。了空和尚则云游四方,宣扬佛法。陈元则收拾行囊,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继续他的游历。
临走前,陈元来到城隍庙,向老庙主告别。老庙祝笑着说:“陈公子,你可知道,那‘三教合一’组织的头目是谁?”
陈元摇摇头。老庙祝压低声音道:“就是那个神秘的道士,去年在相国寺外救过小沙弥的那个。”
陈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老庙祝接着说:“他本是三教中的奇才,却误入歧途。如今虽然被擒,但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又岂是一朝一夕能了结的?”
陈元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夕阳下,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官道上。而汴梁城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