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重建模拟已开启】
刹那间,我的视野骤然变化。
眼前实景与半透明的虚拟影像重叠——灰雾、铁链、青铜网、地底埋藏的机关枢纽,全部被标注出能量流向与触发逻辑。
红色虚线标注出压力触发点,蓝色箭头指示安全路径,黄色区域闪烁着“高危”警告。
“原来如此……”我瞳孔微缩。
这根本不是单纯的陷阱,而是一座活的机关阵。
它以地脉震动为引,以人体重量为饵,一旦踏入,便会激活连锁反应。
最可怕的是,整个阵法的核心并不在地面,而在地下十丈的一处密室——那里有一根主控铜柱,连接着所有机关节点。
“有办法!”我猛地睁眼,声音压得极低,“所有人听我指挥!陈拾,你背着胡四,贴着左侧第三棵树走,步伐要轻,每一步间隔至少三尺;王七,你跟我来,踩我走过的脚印;李饼,你断后,注意头顶!”
“明白!”王七咬牙点头。
陈拾颤抖着抱紧胡四,一步一挪。
我能看见他额角的冷汗滴落在枯叶上,但他没有退缩。
胡四脸色惨白,肩头血流不止,却仍死死攥着腰间的刀柄,仿佛只要还能站,就绝不拖累同伴。
我们缓缓前行。
一步、两步、三步……
系统提示:【路径稳定,未触发异常】
我的心跳稍稍放缓。
可就在这时——
【警告!能量波动突变!】
【机关模式切换:由静态防御转为动态猎杀!】
“不好!”我失声。
地面猛然震颤,原本静止的铁链如活蛇般暴起!
一根从侧方疾射而出,直取陈拾面门!
“闪开!”李饼暴喝一声,身影如电掠出。
他没有选择格挡——那样会引发更大范围的连锁反应。
而是整个人横撞过去,将陈拾狠狠扑倒!
铁链擦着他的后背划过,火星四溅,衣衫瞬间撕裂,鲜血喷涌而出。
“李饼!”我心脏骤停。
他咬牙撑起身子,冷声道:“别停……继续走。”
那一瞬,我眼眶发热。
他本可闪避,却用血肉之躯替我们扛下第一击。
他是大理寺少卿,是能化作黑猫腾跃于屋脊的“妖饼”,可此刻,他只是我们中最沉默的盾。
我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
“系统,重新计算核心枢纽的破坏方案!”
【分析中……建议:切断东南角第二根辅引链,可导致主控铜柱失衡坍塌】
“王七!”我低喝,“东南角那根斜插进石缝的铁链,用刀砍!”
“可那是承重链啊!砍了整个林子都会塌!”他惊叫。
“塌了也比死在这里强!”我厉声,“信我!”
他一咬牙,拔刀冲出。
刀光一闪——
大地崩裂,青铜网剧烈摇晃,七枚毒囊同时震颤,其中三颗竟开始渗出淡绿色烟雾!
“快!快退!”陈拾抱着胡四踉跄后撤。
可退路已开始塌陷,碎石滚落,烟尘弥漫。
“还没完!”我死死盯着地下影像,“主控铜柱还在运转!差一点……还差一点!”
忽然,我注意到那根主控铜柱的底座,竟刻着一行极小的铭文——
“生门在死中,逆脉者亡。”
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机关说明,是警告……还是提示?
“等等……逆脉?”我猛地抬头,“系统,反向模拟能量流向!如果让机关逆向运行呢?”
【警告:此操作可能导致全阵暴走】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咬牙,“执行!”
【反向激活指令确认】
我冲向最近的一处枢纽节点,抽出腰间匕首,对准铜管接口狠狠刺入!
刹那间——
嗡——!
整片林地发出低沉轰鸣,铁链疯狂回缩,青铜网剧烈震颤,毒囊中的毒液竟开始倒流!
“成功了?!”王七惊喜大叫。
可就在我以为大局已定时,脚下地面猛然塌陷!
我失重坠落——
“珍珍!”李饼纵身扑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悬在深渊之上,我抬头,看见他染血的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苍白,可那双眼睛,依旧如寒星般明亮。
“抓紧!”他低吼。
我借力攀上边缘,两人滚回安全地带。
身后,机关阵发出最后一声哀鸣,青铜网轰然断裂,毒囊坠入深坑,炸开一团腥臭绿雾,随即被地下涌出的寒泉扑灭。
烟尘渐散。
我们活下来了。
胡四靠在树边喘息,陈拾跪在地上大口呕吐,王七瘫坐着笑出了眼泪。
我瘫坐在地,手指仍在微微发抖。
可就在我抬头望向林外时——
远处雾中,一道玄色身影缓缓浮现。
他立于残破机关之外,衣袍未乱,神情平静,仿佛只是来看一场戏的落幕。
是上官琏。
他望着我们,嘴角竟缓缓扬起一抹笑。
“你们破了机关。”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可真相……真的能活着带出去吗?”我死死盯着那道玄色身影,寒雾在他周身缭绕,像是一条盘踞的毒龙。
上官琏站在废墟边缘,衣袍未染尘,神情如古井无波,可那双眼里,却翻涌着被逼至绝境的阴鸷。
“你们破了机关。”他再度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融进风里,“可这世间,从来不是谁赢了命,谁就能带走真相。”
我缓缓站起身,腿还在发软,掌心全是冷汗,但脊背挺得笔直。
李饼挡在我身前半步,肩上的血仍未止住,黑衣被浸成深褐。
他没有说话,可那股压迫感已如刀锋般指向对方。
“你错了。”我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稳,“我们不是来‘带走’真相的——我们要让真相,自己站出来。”
上官琏轻笑一声,指尖抚过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可你凭什么认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你以为你破的是机关?不,你只是踏入了我布下的第二重局。”
“第二重?”王七猛地抬头,声音发颤,“什么意思?”
我没回答,而是闭上眼,默念:“系统,启动证人问询辅助——目标:上官琏。激活心理锚点反推模式。”
【证人问询辅助已激活】
【正在构建心理模型……】
【识别到高密度防御机制,建议从情感裂隙切入】
脑海中骤然浮现数日来的线索碎片:那份被烧毁却残留半角的边关密报、突厥可汗营地中流传的汉诗手稿、孙豹口中那个教他写诗的“唐人俘虏”……还有,三年前李饼父亲遇刺当晚,兵部曾紧急调出一支轻骑,名义是“巡防”,实则直奔漠北。
而那支骑兵的签发令上,盖的正是——兵部尚书,上官琏的印。
“三年前,你就在布局。”我睁眼,直视他,“你父执掌兵部,你却暗中与突厥勾连,借战事之名输送军情,换取黄金与权势。孙豹在战场上被俘,不是偶然——是你亲手将他推入敌营,只为安插一个‘可信的疯子’,将来混淆视听。”
上官琏嘴角微动,笑意未达眼底。
“荒谬。”他淡淡道,“一个大理寺小吏,凭何定本官通敌之罪?”
“凭这个。”我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那是胡四昏迷前死死攥在手心的证物,上面刻着突厥左贤王部的图腾,“还有这个。”我指向系统在脑海中自动生成的时间线投影,“三日前,来仲书曾秘密出城,在渭水渡口与一名突厥信使交接。你让他散布假线索,引我们误入机关林,实则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最后一份密信送往漠北。”
我一步步向前,声音渐冷:“你以为我们被困死在机关里时,你的棋局就赢了。可你忘了——真正的破局者,从不只看眼前一步。”
【心理锚点锁定:愧疚——对长子之死的执念】
【建议提问:你当年送子出征,是为国,还是为局?】
我深吸一口气,抛出最后一击:“你儿子上官明远,死在玉门关外那场伏击战里……你恨朝廷不追封,恨李家父子查案太深。所以你把仇恨炼成了刀,一刀斩向大理寺,一刀刺向江山。”
上官琏猛地一震,瞳孔骤缩。
“你……你怎会知道他名字?!”
“因为孙豹记得。”我冷冷道,“他在雪地里背了你儿子三天三夜,想把他带回来。可你,连收尸都不敢认领——怕牵连你的通敌之罪。”
风骤然止。
上官琏的手开始颤抖,那副沉稳如山的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我……我只是想让他有尊严地死……”他声音沙哑,几乎低不可闻,“可你们……你们毁了我的一切!!”
“是你先毁了忠诚,毁了律法,毁了人性!”我厉声打断,“你用千百人的性命铺你的权路,如今败露,竟还妄想以悲情洗白?!”
【警告:目标情绪失控,可能出现极端行为】
【建议:立即控制现场,防止反扑】
话音未落,上官琏忽然大笑,笑声凄厉如枭啼。
“好!好一个孙寺正!你说我毁了人性——可这世道,本就是吃人的局!你们破得了机关,破得了人心吗?!”
他猛地挥手,身后阴影中数十道黑影浮现,刀光闪动。
“哗啦!”
一支响箭破空而起!
吕四娘跃上断崖,红袍猎猎:“官道已被封锁!刑部缇骑距此十里,半个时辰即至!”
阿犬带着守卫从另一侧包抄,火把如星河铺展。
那些黑衣人面面相觑,有人开始后退,有人扔下兵刃。
上官琏望着四散的手下,终于踉跄一步,跪倒在地。
“不……不该是这样……我算无遗策……”
我走上前,亲手将铜牌扣上他手腕:“你的‘策’,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你算尽了机关,却没算到,有人愿以命护法。”
烟尘散尽,残阳如血。
我们站在废墟之上,身后是崩塌的机关,眼前是被押走的权臣。
胡四被抬上担架,陈拾抹着泪扶着他走,王七瘫坐在地,却还在笑。
李饼默默站在我身旁,肩头包扎着粗布,血仍渗出来。
“结束了。”他低声说。
我望着天边最后一缕光,轻声道:“不,只是开始。”
可就在我以为终于能喘一口气时,一名大理寺信使策马狂奔而来,滚鞍下马,声音急促:
“启禀寺正!京兆尹连发三道急报——城中七户重臣富商接连遭窃,财物未失,唯独……唯独家中祖传玉印尽数不见!现场无痕,门窗未破,守卫未觉……像是……像是鬼盗!”
我心头一凛。
玉印?祖传?七户?
这不是盗窃——这是冲着身份与血脉去的。
“何时开始?”我问。
“昨夜子时,第一家失窃。”
我闭了闭眼。
那正是我们被困机关林的时候。
有人,在我们搏命破局时,悄然掀开了另一张棋盘。
回程马蹄声沉,长安城门在望。
晚风卷起街角纸灰,像一场未落尽的雪。
我们一行人踏入大理寺,本以为能稍作休整。
可刚踏入正堂,便见案上已堆满卷宗,烛火下映着七枚玉印的拓片,纹路各异,却都刻着同一个古老符号——
我认得那符号。
它出现在三年前李饼父亲案卷的边缘,也曾刻在孙豹带回的突厥诗稿背面。
而现在,它正冷冷地,盯着我。
次日清晨,我们站在第一家被盗的富商宅门前。
朱漆大门洞开,庭院凌乱,箱柜翻倒,仆人哭声隐隐。
可最令人心悸的,是正厅供桌上——那方本该供着玉印的位置,空空如也,只留下一道尘印,像被谁轻轻抚摸后带走。
我站在堂中,指尖抚过桌角。
“这不是偷。”我喃喃道,“这是……祭献。”
风穿堂而过,吹熄了最后一盏残烛。
我望着那片黑暗,心头沉如坠石。
这一次,对手不在明处,不在机关,不在权谋——
而是在,我们看不见的信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