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又惦记乌库玛嬷了是不是?”
看着桌子上熟悉的核桃糕,胤礽也拿起一个塞进嘴里。颗粒粗糙但不算甜腻,微微还有些咸,不太合他的口味。
只吃了一个,便不再伸手的胤礽,看着康熙几下子吃光了一碟子。
“朕总是记着那一日,你乌库玛嬷把茯苓糕当做核桃糕递给朕的样子。大约是想到了从前吧,朕小的时候若是背下了书,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
孝庄在世时,康熙是最不愿意回忆从前的。
但如今人走了,他又反复把从前挂在嘴边。
胤礽摸了摸手腕上的珠串,安心的做着自己的孝顺儿子。
“乌库玛嬷和阿玛相互扶持的记忆总是美好的,这核桃糕约莫可以代替乌库玛嬷宽慰一下阿玛的思念了。”
从前到底是好是坏胤礽不知道,但他知道随着阿玛的心情说话。
康熙的温情只持续了一日,第二天便冷着脸再次把儿子们大臣们后妃们轮番骂了一顿。
五月,春光正好时,康熙决定去木兰围场。
胤礽照旧留下来监国,虽然他还是按照太医的嘱咐劝阻了这位任性的阿玛,但很显然,没用。
自从太皇太后走后,康熙的身子一直反反复复的被小病小痛折磨,不是身上无力就是批折子久了头晕。
太医一直强调静养为上,可康熙并不放在心里。
这次去木兰秋狝,康熙带走了胤禔,和几个小的,忙碌的胤禩脚不沾地,打算盘的胤禟有自己的任务,内务府的胤?巴不得老子离京自己好多吃点回扣。
只有没有仗打的胤禔和还在尚书房读书的几个小儿子,能陪着他出去转转。
胤礽本想为穆库什和弘晔几个争取一下出去遛弯的机会,但被穆库什拦了下来。
“既然定了不带你,咱们也没必要非要凑这个热闹。”
穆库什没有明说,她只是觉得康熙的脸色不大好,这次出行不会太顺利。
胤礽一向在这些事上很听穆库什的话,所以并未多言,只是把自己收拾好的小包袱又拆了开来。
事实如穆库什所料,还以为自己身强力壮的康熙在外头没了胤礽的缠磨像是脱了缰的野马,鹿肉鹿血大口炫,带去的鲜嫩嫔妃挨个临幸。
胤禔看着那张快赶上老四的惨白脸的皇阿玛嘴巴张开又合上。
这玩意怎么劝?他身为人子实在不好张嘴啊!
那晚的茯苓糕里确实有些秘药,留下的核桃糕的方子也有丁香的调味。
按照孝庄的算计,凭借她孙儿这么抗造的身子,应该还能坚持几年。
谁知道,坚持出了孝期,这东西就有些不受控了。
本就气血亏损阴虚乏力还不知道收敛,竟然直接倒在了一个庶妃的床上。
胤禔得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并不是找太医。
他太了解这个皇阿玛了,若是被太医抢救回来的第一件事,绝对会是把他们这儿子,小妾,各打一百大板,以全了自己身为帝王的脸面。
况且,他也没有在御前的人来之前,带着太医赶过去的理由。
毕竟私联御前的人,窥探帝踪的罪名,他可真的担待不起。
心里头装着事,总觉得外头一点风吹草动都是刺。
想起那个被抬得高高的三弟,这些日子被来往的朝臣吓的闭门谢客,连装病的法子都用上了。
再想想自己被皇阿玛委派的重任,那从前分明都是太子的任务。
皇阿玛是真心觉得自己厉害吗?那必然不是。
从温室挣脱出来看过世界的胤禔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帝王对儿子们的防备罢了。
也可以说,是对自己的选择的继承人的防备。
可怜的胤礽像是被当做一个精致完美的傀儡一样,让皇阿玛随心所欲的摆弄了这么多年。不敢出头不敢冒尖,就这般孝顺了,还要被如此对待。
换成是他们这些不受待见的儿子又该如何?
胤禔自嘲的笑了笑,还用说吗?利用完了,不合心意了就扔呗,左右皇阿玛儿子也不少,没了他老大,就有老三老四老五。
都是在朝堂圈子里玩儿心眼子的人,谁比谁干净呢。
正杂七杂八的胡乱想着,外头便闹了起来。
‘皇上病了’这四个字,在胤禔的耳朵里无限循环。
他叹了口气快速起身穿衣,开始在心里埋怨皇阿玛的放纵。毕竟他们现在在喀喇和屯驻跸,下一站就是喀喇沁三旗范围内。
若是这个时候传出去什么消息,难保蒙古那边会有不安分的异动。
思及此,胤禔带着兵马先一步把喀喇和屯行宫严密围了起来,然后写信传回宫里,才有空去康熙那里看一眼。
唉,本来壮硕的小老头不过几日的功夫就瘦了些许。和路程没多大关系,胤禔觉得单纯就是不忌女色闹的。
即便心急,也真是没有必要一夜换几个人来侍寝吧?那些庶妃就在后头跟着,又没人抢。
康熙:你不懂一个精力旺盛的男人被儿子缠磨这么多年没能尽情释放的兴奋。
太医们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把一个精气耗空的人弄醒。
“皇阿玛可有大碍?”
胤禔也不想有个这样名头的爹,所以内心里还是想着他能醒过来的。
毕竟若是就这么死了,可比早逝的玛法还要没有名声。
打头的太医专门负责康熙的身子,他老早就谏言皇上因为大悲导致气血溃散加快,不仅要在吃食上注意,在房事上更不能贪多。
可惜皇上不听,他能有什么办法。
第二日,康熙还没能清醒,而胤礽也收到了胤禔的来信。
看到那离谱又荒唐的缘由,胤礽只觉得他阿玛果然是疯了。
穆库什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利落的安排宫人收拾行李。
胤礽使劲儿捏了捏穆库什的手,快速到乾清宫安排胤祉和胤?镇守在朝堂,胤禩和胤祥辅助。
然后翻身上马,疾行赶路。
等胤礽到了喀喇和屯行宫,胤禔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你总算是来了。”
两人来不及叙旧,胤礽去沐浴,胤禔也跟着在外间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这段时间皇阿玛就没闲着,那马车,那房梁我都怕他给摇散架了!”
胤禔的怒气很深,他曾经觉得有一个丢脸的弟弟(特指胤禛)就很让人没面子了。
没想到,都到中年了,又来了一个丢脸的阿玛。
胤礽叹了口气,他简单清洗一下而已,很快的,怎么老大这都等不及非要进来!他不别扭吗?
“好了,这话现在说有什么用?太医怎么说?”
胤禔扯了一把旁边花瓶里的花,没好气的回道:“能怎么说,皇阿玛本就因为乌库玛嬷去世伤了心神。太医叫他温养,你瞧着这是温养吗?”
胤礽快速换了身衣裳出来,跟着胤禔又到了康熙的住处。
这喀喇和屯行宫是四十年开始修建的,前年刚刚建成。里头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很新鲜,只是胤礽不认路。
身为皇太子,他!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