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库什又送来新鲜点心了。”
康熙从后宫转了一圈回来,就看到自家风光霁月的太子嘴角还有残留的点心渣子。乾清宫里的龙涎香里混合着一点甜甜的果子味道,是康熙没有闻过的香味。
“阿玛快来尝尝,上次京城不是来了几个传教士,听闻也露了一手,被穆库什那个厨子破解了方子还改良了口味,没有那么甜腻了。”
自然且放松的语气,是康熙最喜欢的父子温情。
当然了,父子俩也不是一直这般和睦,毕竟哪个独立个体天天连如厕都被盯着都会憋闷发疯。
这个时候,原本被看管严实的胤礽有了穆库什这样一个不远不近的朋友,沸腾的情绪才得以平复。
胤礽和穆库什的频繁接触在三岁后开始递减,不过因为当时的康熙还是非常注重胤礽的身体健康的,所以隔几日还是会接穆库什入宫陪着胤礽吃饭或者简单的动一动。
已经有自己的思想的两个人精子小朋友自然也不会傻吃傻玩,只不过芯子更为成熟的穆库什更胜一筹,给胤礽灌输了一种‘皇上只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老父亲’的浅薄的观念。
每当康熙有过分的监视或稍显变态的行为时,胤礽总是会想起穆库什的话,紧绷的神经就会无奈的放松,心里有种‘算了,阿玛也不容易’的想法。
只不过长期的监视还是会让胤礽很难受,然而康熙只会告诉胤礽:你是太子,你将来会站在你所有兄弟的头顶上,他们都是为了服务你而存在的。
而且,和他年龄相仿的阿哥,他们的额娘未尝没有其他的小心思,自然不会叫他们过多的相处。即便再忙碌,满心的苦闷也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这就跟总是在讨论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子很容易抑郁而以前的孩子更加活泼阳光一样,因为以前的孩子有很多排解坏情绪的渠道。穆库什给了胤礽一个消化沉重父爱的情绪价值,叫他不至于在沉默中变态。
每当胤礽有忍不住想要动手打骂小太监的念头,都会攥着腰间的荷包闻一闻。
那是穆库什学着给阿玛额娘做安神香囊时,顺便给宫里的康熙太皇太后也送上了一份。
经过太医的检测,里头都是上好的药材和香料,对于长期看书动脑的人,都有静息凝神的效用。
胤礽也要了一份,挂在腰间,学习累了就闻一闻。
有时候实在脾气控制不住的时候也闻一闻。
但是只是平静了还是不痛快,胤礽就会在穆库什入宫陪着太皇太后吃饭时和她说上几句话。
没错,穆库什已经升级为太皇太后和太后的专属吃播了。
虽然礼仪和规矩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但穆库什就是吃的比别人看着香。
有她在,太皇太后都能多吃一碗饭。
有穆库什的开导,胤礽和康熙始终保持着腻歪的父子情分。
十岁的胤礽知道,穆库什可能会是他的太子妃。但胤礽更知道,穆库什对他没什么想法。
穆库什看他的眼神很冷静,并且下意识的会带些审视,就像在打量一块未经打磨的石头的价值。
在胤礽心里,穆库什强大冷静很擅长扮演任何角色。在宫里头是规矩不错漏的世家贵女,在府上时精明能干的大格格。这样一个太子妃,胤礽很想要。
但胤礽知道,他不能表现出来,想要穆库什作为他的太子妃。
所以不管穆库什送来什么,或着送穆库什出宫,两个人都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和恭敬,非常的虚假,但是最是适合现在的情形。
康熙还在思考太子妃一事,见胤礽只是惦记着点心,心里头又熨帖又发愁。
“朕和你乌库玛嬷都觉得瓜尔佳氏的格格更适合做太子妃,你是太子,有一个汉军旗的太子妃也更能代表咱们对满汉一视同仁的作为。”
胤礽顺手给康熙倒了杯茶,并未完全褪去稚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仿佛这些事都跟自己无关:“阿玛和乌库玛嬷做主就是。”
康熙吃完了点心,脸上带出了些疲累。
“阿玛可要歇一歇?儿子瞧您脸色不大好。”
木兰秋狝结束后,康熙是马不停蹄的见大臣安抚后妃,铁打的人也快被拆分了。
“无事,咱们听会儿别的趣事。”
他挥了挥手,梁九功带上来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
他站定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把近些时日京城里的大事小情挑着尺度不算太大的说出来给皇上和太子听。
“乌拉那拉氏的格格,费扬古的女儿?”
听到乌拉那拉福晋广发邀请帖为自家格格办生辰宴,康熙闭着眼问了一句。
“是,费扬古大人的大格格。”
这位格格可了不得,连康熙都听过她的大名。那些夸张的传言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康熙还派人去看过。
倾国倾城有些夸张了,年龄尚小,五官有些稚嫩,但说上一句螓首蛾眉还是贴切的。
胤礽此时突然插嘴到:“阿玛,幸好你没有选这家的格格。”
有这么一个名声的太子妃的话,胤礽觉得太子这个位置就已经可以不干了,他在兄弟面前都抬不起头。
康熙哼笑了一声,他是那么没谱的爹吗?
“朕还没有昏庸呢。”
这样一个格格,给他其他的儿子做妾都多了,更别说给太子做太子妃。
就这一刻钟的闲歇就是放松了,父子俩蛐蛐了会儿乌拉那拉柔则,批折子的批折子,看书的继续看书,十分和谐。
而被蛐蛐的乌拉那拉柔则,此时正面对着满屋子的华服做选择。
“柔则可是选出来衣裳了?”
这席面就在七日后,但到现在,这衣裳的颜色都没有定下来,乌拉那拉福晋也由着,叫收到帖子的客人都在背后骂她们母女俩。
“额娘,女儿觉得这月白和牙白都好,湖水蓝和藕色也不错。”
柔则偏爱淡雅一些的服饰,所以在纹样上就格外的偏重。她挑的四身衣裳都用了银线作花样,阳光下十分的漂亮。
“我的儿穿什么都好看,不然咱们按着顺序换着来,迎客的用膳的投壶的挨个来。”
乌拉那拉福晋完全不管客人们的想法,只一门心思的叫自己女儿开心。
柔则也不懂什么规矩,完全不想这般做法有多么失礼,笑盈盈的应了下来。
“还是额娘疼我。”
母女俩挑了衣裳又挑首饰,临根儿了才通知客人们。
穆库什迎着自家额娘错愕的眼神笑了笑:“乌拉那拉府上不一直是如此,额娘倒也不必如此惊讶。”
这么些年参加过的大宴小宴也有好多场了,乌拉那拉府上永远是最奇葩的。
舒穆禄氏回过神不自觉的发笑,拉着穆库什的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额娘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他们家总是与众不同些,随意捡一件穿着就是了。”
到底是生辰,哪里就能想到主人家会选如此‘朴素’的颜色呢。
赴宴当天,穆库什选了一件橘粉色的旗装,上头简单的装饰了符合年龄的团花图案,首饰也多用珠花和绒花,只一根太后赏赐的金簪为重,好叫自己不失了身份。
乌拉那拉府上被装点的格外喜庆,穆库什跟着额娘看到了两位熟人,还未完全长开的柔则和有些拘谨的宜修。
一般办生辰宴,女儿家多以红色为主,显得喜庆贵重。所以大部分客人即使没有提前收到乌拉那拉府上送来的信儿,也准备了颜色不算鲜亮的衣裳,总不好抢了主人的风头。
今日到场的姐妹们却难得盛装,主要是简单的颜色被主人家选走了,她们只好穿的喜庆些。总不好叫正值花样年华的格格们,穿的灰头土脸吧?
这场面还真是稀罕,康熙的探子一眼看过去,竟然差点没找到主人家。
实时转播在慈宁宫上演,孝庄和太后凑在一起闲聊:“谁家培养格格这么没格调的?”
太后虽然不理事,但是该懂的都懂。
她喝着羊奶放松的靠在椅子上:“说不得人家打着把姑娘送进宫当娘娘的主意呢?皇上的妾室,就不需要端庄了是吧?”
孝庄笑了笑,只当琪琪格在开玩笑。毕竟费扬古有不叫女儿选秀的意思,他们都知道。
只是笑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让女儿选秀,那就意味着并没有打算送进玄烨的后宫。
既不是培养当家主母,又不是送进当今皇上的后宫,那她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