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那抹刺目的白色骤然褪去,走廊里凝滞的空气仿佛都松动了几分。赵启平穿着绿色的手术服走出来,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透着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睛。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走廊里焦灼等待的几人,在曲筱绡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了一旁的关雎尔,声音带着刚下手术台的沙哑,说道“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
关雎尔的心猛地一沉,又瞬间被这句话托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屏住呼吸听着。
“骨折的地方已经接好了,受伤的地方也做了相应的处理,”赵启平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审慎,继续说道“别的就得看他的恢复情况,和之后的检查结果再做决定了。”
关雎尔用力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发出一个轻轻的“嗯”字。这一个字里,藏着太多悬着的心绪终于得以安放的松弛。
赵启平又补充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续的影响,不过他还年轻,应该能恢复得好一些。”他看了眼手术室的方向,“病人还在麻醉中,今晚需要有人陪护,你们商量一下吧。”
说完,他便径直往医生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全程没再给曲筱绡一个眼神。曲筱绡脸上的担忧僵了一下,随即涌上几分尴尬,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悻悻地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离开了,背影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走廊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护士站传来的模糊说话声。谢童看着赵启平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关雎尔,开口道“我来吧,都是男的,方便点。”
关雎尔像是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回应道“行,那莹莹那边我来。樊姐和尽欢她们刚从南通回来,肯定累坏了,不能再让她们熬着。安迪姐也怀孕了,更不能让她操劳。”
“好。”谢童应得干脆。
关雎尔抬眼看向他,眼里满是感激,说道“谢谢你啊。”
“别客气了。”谢童笑了笑,语气很自然。
两人没再多说,各自走向了对应的病房。关雎尔去看邱莹莹,小姑娘受了惊吓,又有些皮外伤,此刻在病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嘴里偶尔还会嘟囔几句。关雎尔坐在床边,轻轻帮她掖了掖被角,心里五味杂陈。谢童则去了应勤的病房,麻醉还没过去,应勤静静地躺着,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一切都如赵启平所说,还算稳定。
过了一阵子,谢童悄悄退了出来,出去买了些吃的。等他回到医院,在走廊的长椅上找到了关雎尔。夜色渐深,走廊里的灯光显得有些清冷,两人就着这点光,默默地吃着手里的三明治和热饮。
“应勤那边怎么样了?”关雎尔咬了一小口三明治,轻声问道。
“没醒呢,”谢童喝了口热牛奶,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说道“不过医生说了,各方面情况都挺稳定的,我才敢出来买吃的。放心吧,今天晚上我不睡了,每隔半小时我进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关雎尔心里又是一暖,她放下手里的食物,认真地看着谢童,说道“今天真的谢谢你啊,实在不好意思,我一时也找不到别人帮忙了。”
谢童看着她,眼神很真诚,说道“没事,我说了,我们是朋友。”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道“对了,今天见了你说的那个姓曲的了,我不觉得你比她差呀。”
关雎尔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嗯?”
谢童迎着她的目光,语气肯定,说道“我觉得你比她漂亮。”
这句话说得直白又坦荡,关雎尔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像是有两团小火苗在上面燃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避开谢童的视线,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转移话题,声音细若蚊蚋,说道“有件事情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谢童很自然地接话“什么事?”
“应勤他爸妈明天就来了,到时候应勤有人接手,可莹莹这边……”关雎尔叹了口气,说道“她死活不让告诉家里,我们这些邻居就剩下我们几个能搭把手了。安迪姐公司事多,又怀着孕,肯定不能劳累;樊姐刚到新公司,总请假也不合适;小曲她照顾莹莹,我真怕她越照顾越糟,两人脾气都急;我呢,这几天天天加班,忙得昏天黑地的;尽欢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来照顾莹莹?”
她一股脑地把担忧都说了出来,像是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地方。
谢童听着,沉吟道“小邱这不是刚受伤嘛,脑子里肯定还乱着呢,你等她醒了,好好跟她商量商量,把你们的难处也跟她说说。实在不行的话,就花钱请个护工呗,总比大家都熬着强。”
关雎尔摇摇头,说道“请个护工要不少钱呢,莹莹她肯定负担不起,那样她压力会特别大的。”她想了想,“没事,我先问问尽欢吧,看她能不能抽出时间。”说完,她又看向谢童,眼神里满是感激,“真的谢谢你,为了今天这些事。”
谢童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心里一动,脱口而出,说道“为了你,我愿意!”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关雎尔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的脸颊更热了,心跳也漏了一拍,羞涩得不敢再看谢童,连忙站起身,说道“我、我先去看看莹莹。”说完,便快步走向病房,留下谢童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走廊里的灯光,似乎也因为这悄然滋生的情愫,变得温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