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归玩笑,不打不热闹。刚才那番笑闹,倒像是无形中给紧绷的弦松了扣,客厅里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气氛烘托至此,话题也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正事。
王雁书放下茶杯,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抛出了第一个消息:“外面风声很紧。都在传,张启明在双规期间,已经攀咬出不少人。现在县里上下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这个消息并未让我意外。前两天和胡嘉通话时,他早已详细汇报过这一动向。真正让我心头微沉的,是她紧接着说出的下一句:“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前天,郑桐已经被相关部门带走配合调查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加重了语气,“一起被带走的,还有水利局、农业局的几位前、现任官员。动静不小,算得上一场官场地震了。”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我声音里压着未散的怒意,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叩,“这帮人勾结作恶,沆瀣一气,早就该想到有今天!这结局,天经地义!”
林蕈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这口憋了六年的恶气,总算出了。晓梅爸爸他们的公道……也算有个交代了。”
“是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缓缓点头,目光投向远处,像在看那漫长的六年时光,“六年了……” 一声长叹从胸腔深处溢出,带着挥之不去的怅惘,“有时候想想,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得不把自己也变成棋局里的一枚棋子,卷入另一场肮脏的交易……真觉得心灰意懒。”
王雁书的声音冷静而带着深深的忧虑,直直看向我:“这正是我和林总最担心的。宏军,那摊浑水太深,你千万不能陷进去!一旦踏错,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扯出一个无奈的笑,疲惫感几乎要溢出来:“身不由己啊。有时候真想,就这样关起门来过点与世无争的日子,可前头……” 我摇了摇头,声音沉下去,“荆棘丛生,暗流汹涌,我……躲不掉,也避不开。”
林蕈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眼中满是愧疚:“宏军,说到底,是我把你卷进了这场漩涡。如果不是他们对达迅起了贪念,也不会给你招来这么多无妄之灾……”
“别这么说!”我猛地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关宏军几时把个人得失成败放在心上了?你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 我挺直脊背,声音斩钉截铁,“天生就不是能袖手旁观、独善其身的性子!路见不平,我就是要吼这一嗓子!横竖都要管!”
王雁书看着我,眉宇间凝着一丝惋惜与不解:“你真就甘心被他们摆布,去国外‘镀’那层金?大好年华,就这么虚掷在异国他乡?”
我嘴角扬起一抹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锐光:“换个角度看嘛,学点真本事,充充电,未必是坏事。” 我故意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调侃,“再说了,学好本事,才好‘潜伏’啊。你想想余则成,不正是先打入内部,才能从敌人堡垒内部……慢慢瓦解他们么?”
王雁书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笑着摇头,那笑声里有无奈,更有一种说不清的叹服:“有时候我真觉得看不透你。明明火烧眉毛了,你还能气定神闲地开玩笑;看着你一脚踏进险境,九死一生之时,最后却又总能匪夷所思地……逢凶化吉。”
我呵呵笑道:“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不搞迷信那一套。不过嘛……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命里的‘红颜劫’还没渡完?阎王爷他老人家捻着胡子直摇头,心说这小子桃花债没还完,现在收回去,地府也不得安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