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央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动作利落。
“就是这么点小事,三婶慌什么,如此不稳重,反倒是给五妹丢脸!”
她的声音不严厉,却无端让人觉得威压深厚,三夫人低了低头,也平复下来了。
丁管家说:“大小姐,您给拿个主意,这不,刚刚报信小厮说,卢家的马车浩浩荡荡地来了,马上就要过二街口,到咱这儿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真让赵曦带着人吵闹,赵氏跟威国公那点私事,毕竟不好看。
赵氏赖在威国公府住了那么久,没有名分,怀了身孕又下落无踪。
卢家清流之首,听说这种事,还不知会怎么想许家人。
赵曦挑今天来,显然是故意的,她最近福星之名风头渐盛,故而想趁机逼许靖央交出赵氏,顺便给许家一个打击。
许靖央不慌不忙,叫来寒露:“去把那人请来。”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吩咐,寒露立刻去了,三夫人目露不解。
“靖央,这就完了?要不要派人将他们先赶去后院?”
“不必,有什么好藏的,人是我安排关起来的,那又能怎么样?”许靖央说罢,离开了正厅,丁管家连忙跟上。
竹影落后一步,对一脸诧异的三夫人意味深长道:“三夫人,您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吧,凭咱们大小姐的身份,别说关一个外室,就算是杀了,谁敢说半个不字?”
前院里。
赵曦带着几个巡防司的人气势汹汹地来了,其中便有她表弟白瑞杰。
威国公从白家跑了,白瑞杰手上缺银子花,又不敢堂而皇之找到威国公府来。
这会儿他便想起自己的母亲赵氏,若是母亲在,怎么可能没钱花?
故而,他也听说京城里有关赵曦是福星的传言,遂找到她,姐弟两人商量后,便挑了今天这个大日子来。
白瑞杰一身巡防司的官袍,穿得歪歪扭扭的,站没站姿。
他看了一眼拦在他们面前的家丁们,在赵曦耳畔低语:“表姐,你看这府邸里郑重其事的架势,我打听的果然没错,今儿个卢家过聘给许五小姐,是他们府上的大日子。”
“咱们挑今天过来,他们定不敢闹大了免得影响名声,肯定乖乖地将人交出来!”
赵曦冷哼一声,刻薄的目光扫过院落:“今日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那么容易被打发走,得让卢家人也看看,他们即将结亲的许家内在到底是怎样的货色。”
名声?呵,坏的就是她家名声!
白瑞杰刚想说什么,那边许靖央已经带人来了。
她从长廊拐角那边过来,身后跟着管家还有竹影、木刀等人。
那几个上过战场,手染鲜血的女兵,气势威严,一双眼睛如雷射电,只看了一眼白瑞杰,他竟平白生出几分心虚的感受。
不自觉地,白瑞杰悄悄地躲去了赵曦身后。
看见许靖央带着人从长廊那头走来,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后铺开一道道光晕,赵曦悄然攥紧了衣袖。
她今日特意穿了前几天皇上御赐的云锦宫装,此刻却在对方浑然天成的威仪前显得刻意又笨拙。
许靖央甚至没穿蟒袍,而是寻常的衣裙。
一袭绛紫色缠枝莲纹长裙,外罩月白绣金比甲。
跟战场上的她相比,少了几分杀气,却更多了贵气,矜贵出众,简直不敢让人直视。
她身后跟着的竹影、木刀等人皆是常服佩刀,大步流星。
这一行人走来,整个前院霎时静了下来,连跟在赵曦身后来的这几个巡防司官兵,都悄悄地后退半步。
其实他们谁也不敢得罪许靖央,毕竟这位可是皇帝亲封的女王侯,只是长公主的人暗中命他们听从赵曦吩咐,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了。
许靖央在赵曦面前三步远处站定,目光淡淡扫过她身后的巡防司官兵,最后落在赵曦脸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赵曦莫名感到一阵压迫。
许靖央道:“本王是不是警告过你,若再来找事,绝不跟你客气?”
赵曦回过神,强压下心头那点自惭形秽。
她故作镇定:“昭武王,我姑姑在贵府叨扰多时,今日我是来接她回家的,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她出来与我们团聚。”
许靖央微微挑眉,赵曦倒是学会以退为进了。
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你找你姑姑,是私事,既是私事,还带着这么多巡防司的官差?”
“难道这赵氏是什么重犯要犯,值得你们兴师动众上门叨扰?”
赵曦上前一步:“带巡防司来,也是迫不得已!谁让你们一直不放人?”
“于情于理,我姑姑既没偷也没抢,许家又凭什么关着她?今日若是不放人,我只能继续上报,请皇上评理了!”
木刀闻言,嗤笑出声:“开口闭口就是皇上,你真当自己是根葱了?皇上日理万机,管你这等闲事?”
竹影更是掩口笑道:“听说赵姑娘在战场上被北梁人当做虾米一样抓去,若不是我们大将军跟北梁周旋,要求他们释放俘虏,你至今还在北梁吃沙子呢。怎么,如今倒恩将仇报,上门寻衅来了?”
这话戳中赵曦心中最不愿提及的耻辱,她脸色瞬间铁青,咬牙切齿道:“你!”
就在这时,门房急匆匆跑来通报:“大小姐,卢家的车驾到巷子口了!”
赵曦暗自勾唇,看向许靖央:“原来许家今日有喜!昭武王,您到底放还是不放人?要是说不出我姑母下落,一会卢老大人来了,我当众说出来,可别怪我没给你们留面子。”
许靖央看向她,语气淡淡:“你说便是,无妨。”
她这般坦然的态度,让赵曦不由得一怔。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