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车大辂,八百清溪铁骑,自云州官道浩浩荡荡向北而去!
待少年还未步入望北城,此间消息便出现在诸多掌权者的案头!
霎时间,一份份抉择商议,又在祖宗祠堂前争论不休!
少年若是死了,这八百里河谷便又是一处肥美的无主之地!
至于是恢复先前一般,亦是落到天家勋贵之口,这汤汤水水还是能分上一盏!
但...但少年若是未死?
便是其吊着一口气,也是独断八百里河谷的安宁郡公,无人敢窥视一分!
至于早前思量,便要通通忘掉,转而立刻安排府中身居文思的先生,书写一封问候书信差人送往北地... ...
随着声势浩大的仪仗车马进入望北城中,多日浮躁气息骤然有了宣泄,
“二爷没死...二爷没死... ...”
“凌云山的王八蛋想害爵爷,真是痴心妄想,坏了心肝的东西... ...”
“让那个逆王在蹦跶几天,等咱们北地边军收拾了北蛮,便将陵州荡平... ...”
“... ...”
万千簇拥之下,金车大辂骤停,
“吼... ...”
一声闷雷般的嘶吼响彻此间天地!
一道白影瞬息而至,紧随一抹五彩绚丽映入百姓眼帘!
待见少年飘身而出,轻轻落在驺吾身上,亲昵的抚了抚前者小角,心底却是传来一声不悦,
“痒呢...不许摸... ...”
二郎听此,将欠手爪收回,讪讪一笑,转而看向街道人群,嬉笑道:
“清水羊肉,管够...管够... ...”
少年豪爽天下皆知,无论是虞水之役的千万犒赏,亦是清溪旗下丰厚的月钱,甚至望北城内外的千余善堂,尽是印刻在北地之人的心头!
‘二爷从不来虚的!’,这便是望北城中所有人的心声!
无论是贩夫走卒,或是衙门官吏,皆是有此一言!
每个人,都是一番好过活,好过活... ...
观月楼上,大都督严烨见此盛况,心头不由一叹,转而看向身旁大先生,苦笑道:
“哎...幸亏二郎未有好歹,否则不用北蛮动手,这北地南域便会打的四分五裂!”
大先生闻言,微微颔首,轻叹道:
“七日前三州来的奏报,数千边军老卒和近万边军后裔揣着刀兵,带着干粮,便要渡大泽赴陵州与二郎讨个公道!”
“幸好乌鸦巷早有察觉,出动数千武侯蹲守渡口方才将他们劝退,否则...否则这内战便不可避免了... ...”
凭着一腔愤怒的边军老卒与边军后裔,便是渡过大泽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可...可这些人若是当真死在陵州,朝堂之上便再无一丝转圜余地!
而三十万北地边军亦会人心浮动,甚至...甚至哗变也犹未可知!
老卒带新兵,新兵变老卒,北地边军哪一个悍将不是老卒一手带起的!
即便今天是执掌数千铁骑的校尉,亦是执掌一军的统帅,可若再次见到那名在刀枪箭雨中将其救下的老卒,亦是要躬身喊得一声,
“老伍长... ...”
盘根错节之下,有家国大义的思量,亦有利益权衡,可心底那抹边军独有的袍泽之情,却是一触即发... ...
大都督严烨闻言,不由摇头失笑!
这位含着金汤匙的王城勋贵,纵使心中明了这大势之下的人心所向,可还是无法亲身触底的感受冬日炭火的金贵,还有那热腾腾饭食的分量,更不用言语一袭木棉衣裳的舒适!
“古来自有养士的豪杰,可二郎的心思真是本都督无有预料!”
“无论如何,二郎与北地的这抹向荣之气还是好的... ...”
大先生听得前者一番感叹,紧了紧外披,继而纠正道:
“这孩子...这孩子从来就没想过养士之为!”
“无论是清溪那几个小娘子的拨弄,还是瑞鉴坊的推波助澜,皆绝非二郎的本意!”
“大相公此次看错了,朝堂诸公也思量错了,他不是偏居一隅的尾大不掉,也没有染指北地的心思!”
“他只想着要一份安泰,一份吃饱穿暖的安泰... ...”
王城皇城司的内狱,竟然能让一名满朝瞩目的罪囚逃脱!
这当真是一名内应便能完成的么?
倘若少年当真死在泗水大渎之畔,无论是陵王截囚之罪,亦是截杀勋贵之罪,皆是皇帝大义灭亲的理由!
一个讨伐逆臣的理由... ...
届时,河谷无主,陵州富庶,无论是一二载的酣畅,亦是七八载的持久!
这座大夏王朝从来不缺野心之人,战乱骤起,天下动荡,苦了人还能是谁?
世家豪族依旧是朱门酒肉臭,而只有年迈百姓思念那置身疆场的儿郎... ...
严烨目光远眺,望着下方嬉笑拱手的少年,缓缓道:
“这次...这次让他失望了... ...”
大先生随着前者目光瞧看,望着少年洋溢的笑容,略显疲惫,低声道:
“失望?”
“十三年前,他便对朝廷失望了... ...”
狴犴开路,驺吾其后!
北地那抹生气,又回来了... ...
——
春去秋归,泓泉秀湖,依旧如初,可这座庭院却赤黄遍地!
秀美之下,悄然留有一丝秋日萧瑟... ...
少年一路的坚持在步入内寝之中,身子轰然一摊,豆大的冷汗自额头鬓间滚滚而来!
迎着三女满是雾气的目光,硬生生挤出一丝微笑,继而言语几种止痛丹药!
不消片刻,服下丹药的二郎眸中恢复三分神采,继而讪笑道:
“那个...那个凌云剑仙还是有些厉害的... ...”
血弦剑气入体,少年能活下来便是万幸,尤其是那只千年玉蚌的温养,方才苟活于此!
而提前取出体魄,便是行动自如,可体内残存的剑气,却是化作万千细微时刻破坏这具肉身!
即便有着金缕内息与大妖内丹的修复,可仍是杯水车薪,不过是延缓体魄衰败的速度而已... ...
“公子,此次天下尽知你还活着,要不...要不再回到龙王爷那里!”
“奴家...奴家为你守着河谷... ...”
晨夕在旁揽在少年手臂,轻声劝道!
此言一次,素心与范念卿皆是眸子一亮!
此般两全,当真不失一个好法子呢... ...
二郎闻言,微微颔首,眸中华彩一闪,安抚搪塞道:
“嗯...夕儿所言甚是,待风雪封路,闭关落锁,我便再去寻龙王爷!”
少年话音方落,范念卿琼鼻轻皱,继而钻入其怀中,娇声道:
“公子...公子这次若是去大泽,可要带上奴家呢... ...”
娇柔佳人罕见的撒娇,顿时惹来少年苦笑,心头不由一动!
去大泽?
作甚?
陪小鬼儿?
思量之下,转念甩了甩脑袋,感受怀中温热,眨眨眼,嬉笑道:
“这些时日修为可有长进,快让我检验一二... ...”
三女闻言,瞧着少年额头细密冷汗,心疼之余,却是不由娇笑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