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泗水大渎,夏落笙的双生血弦,少年凭借御风神通躲过一条血线,而另一条却是以肉身体魄硬生生抗下!
腾蛇之鳞,穷奇之骨,堪堪之下,方才未让那道极致的锋锐斩做两截!
而后纵使祭蕴含招摇法刀的戮魔葬花,可再其护身气机化作的剑气疾风下,更是雪上加霜!
待少年让龙王爷带回大泽时,当真如绿帽大鬼口中言语一般,一团糟肉... ...
而这剥离神魂的法子,亦是怕其体魄残存的剑气损伤神魂的无奈之举!
至于玉蚌内的体魄何时能复原痊愈,便是体验过剑仙威能的龙王爷也是无法给个明确的答案!
可无尽岁月中,自是经验丰富,这两年时间的估算,亦是个保守思量... ...
“废...废到何种地步啊?”
龙王爷听闻少年追问,罕见的露出一丝犹豫,认真思量下,方才缓缓道:
“嗯...可能是个孱弱体魄,或着是个卧床瘫子,亦有可能不省人事!”
转而瞧着少年咧嘴哭丧的神情,
“莫要如此,在此陪本座两年,这水脉精魄对你神魂还大有裨益,届时本座助你再吸纳一枚大妖内丹,便是再遇到凌云剑仙,也是能过几合的嘛... ...”
此番权衡利弊的大益筹划,落在少年耳中却是泛起一丝苦笑!
两年!
不长不短,却是无比紧要!
少了自己,这南北商道难免再次遭到窥视!
若是河谷一乱,这北地态势瞬息便会风云再起!
那方才与北蛮三部结下的一丝善缘,也会因此随风消散!
而再次团结的北蛮八部,北地边军还能抗衡几合?
时间,北地扩军整备的时间,而这两年更是尤为重要!
而那虎视眈眈,隐而不发的陵州,更是整座朝堂的一个刺!
若是趁着北蛮大举来犯,这蓄势多载的陵州霍乱南域,那番景象绝非少年希望见到的... ...
万千思绪,盘根错节!
不知多久,少年理清脉络,望着身前大泽之主,面上绽出一抹微笑!
龙王爷迎着那道似曾相识的笑意,心头一悸!
无尽岁月,这头上古异种见过不知几何的人间风流!
他们或许被刻录在史书之上,供万世传颂,亦有如流星滑落,泯灭在时光长河!
可那一抹抹惊艳璀璨,却是深深印在其心底,每每思量,皆是能下酒的好吃食!
可尽管如此,诸多道理,在其心头依旧无法理解!
尤其是那幼稚可笑的慷慨赴死... ...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不是你们圣人的训教么?
四目相视,二郎搓了搓手掌,讪讪一笑,
“前辈灵眸,纤毫毕露!”
“嗯...嗯...晚辈此次去南域见到一个人,或言一家学派,以往只在书籍上瞥见只言片语!”
“百家皆称他们为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可却是无一家对其批判,煞有敬而远之的意味!”
“他们从不将人分为贵贱,他们珍视每一个生灵,他们更是一根筋的难缠... ...”
龙王爷听说少年的碎碎念,丝毫不感厌烦,默默聆听下,双手却是不由轻握,
“二郎,得天独厚,千载难寻,你可知晓你这副妖属体魄有多难得?”
“如此神魂,如此体魄,还有一地香火供奉,百载千年,若是你有心意,这别开天地,换上一轮新月也绝非难事,难道还差这一时么?”
二人鸡同鸭讲的言语,让在旁的绿帽大龟一脸茫然,转瞬感到自家大王不觉散发的渗人威势,立刻叮嘱硕大龟壳绷直身子!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他欢喜河谷肥羊,欢喜挽着裤腿下水札鱼,欢喜自芦苇荡中偷两枚野鸭蛋,欢喜那一口口香脆的胡饼,欢喜爬上小丘去瞧旷野的五色缤纷,欢喜那一张张朴实坚韧的笑容... ...
少年的难以割舍,绝非身前妖属所能理解!
可少年还是轻笑言道:
“前辈之言,小子都知晓的呢!”
“可他们...他们都惦念着小子呢,小子...小子也惦念他们... ...”
极度直白的朴实,却让身前龙王爷心头一荡,继而静静感受着少年神魂弥漫的丝丝信仰香火!
纯粹而真切,细密却悠长,那种人神之间的真挚,让其不由悠悠长叹!
转瞬之下,龙王爷仰头看向浩瀚大泽,缓缓道: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草木不争高,争的是生生不息!”
“二郎啊,无论你是人还是妖,你已经介于两者之间,不管你认同与否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活得长远方才能行事,本座不想你成为那抹波澜壮阔,也不想你刻录史书!”
“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人族的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
旁观千载的大泽之主,论功利言辞自是肩比圣人,尤其是最后一句点拨,让少年眉头紧皱,神魂动荡!
“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
数息后,虚影神魂无声长叹,面上难掩失望之色!
龙王爷见此,暗中点头,抖手一挥,只见水脉精魄化作的牢笼向着少年极速汇聚挤压!
刹那间,失去多时的痛觉如潮水般弥漫神魂... ...
绿毛大龟瞧着龇牙咧嘴的小鬼儿,继而看向那逼入其体内的水脉精魄,不由眼馋般吞了下口水!
不过一声细微,却是引来龙王爷的侧目,前者见此险些吓尿,便是掌中鱼叉也不由微微轻颤!
然,往日凶神恶煞一般的大王却是露出一丝笑意,转而二指一弹,一滴水脉精魄骤然遁入其额头!
天降甘露的美事儿,终于轮到自己了!
绿毛大龟茫然讪笑之时,心头暗道,
“小鬼儿,你说的书好...好像是真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