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我还是那句话,这些粮食留不得。”黑风寨的军师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烦躁。
他们能在黑风口盘踞这么多年,靠的不仅是地势。
还因为懂“规矩”,知道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他们门清。
这次劫军队的粮草,可以简单用“误会”两字概括。
那时天刚亮,山中还有大雾,下面的人见一长串的粮车过来,押送者才几十人,还以为是哪个初出茅庐的小粮商。
毕竟按照惯例,大粮商路过的时候,不仅护卫众多,还会象征性地留下两车粮食借路。
军队的粮草倒是也经常从这过,但他们也没见过几十人押送的情况。
更关键的是,前一段时间有十几个新入伙的汉子,自带长刀不说,身手也很好。
可就因为太好了,几个当家不太信任他们。
这就导致他们急于立功,没仔细观察就冲了下去,连着砍倒数人,身后的人见状只能跟着动手。
直到看清粮车上的军队印记,和那些士兵身上的装束,他们才知道闯下大祸。
但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灭口所有士兵以图死无对证,随后又匆忙处理粮车痕迹。
山路本就难行,他们一边运粮食,一边搜捕漏网的士兵,从清晨忙到日头偏西才歇手。
他们讨论这些粮食的事已经有一会了,意见却一直不统一,眼见着就要吵起来。
“现在说这个有屁用!”四当家最是看不惯这个军师,再次呛。
“人也杀了,粮食也抢了,难不成把脑袋割下来去给官府赔罪!”
二当家捏了捏眉心,“老四,好好说话,军师说得对,咱们山寨的地势再好,也经不住大军攻打。”
“依我看,不如,把老六他们交出去,就说是他们干的。”
“本来就是他们干的,问题是人家信不信!”四当家一拍桌子,“当初就不该让那群人入伙!”
三当家抱着胳膊冷笑,“现在说这个有啥用,我看咱们不如直接躲山里去,等风声过了再出来,那些粮食怎么也够吃个一年半载的了。”
“说得轻松,山里的日子可不好过,谁愿意进去过苦哈哈的日子!”大当家烦躁地抓着头发。
他们虽在山里当土匪,但日子过得也算逍遥。
有酒有肉有女人,若是进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女人也不能带那么多...
总之,处处都苦哈哈的!
“行了,等老五打完探消息回来再说。”
大当家挥了挥手,让几个当家的先回去,“对了,找人看着那个叫老六的,那几个人里数他最奸诈。”
陆雪侧身躲在阴影里,看着几个人渐渐走远,山寨里有人去打探消息,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大部队。
大部队没碰到,倒是碰见小队了。
五当家瞄着离喉咙只剩几寸远的狼牙,一动都不敢动。
手下的几个小喽啰更是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抹了脖子。
戚沐让人直接把他绑了,拖到离山路很远的地方审问,几乎把山寨里的布防和陷阱问得清清楚楚。
怕他说谎,带人去探过路上的虚实,才把画好的简图一式两份。
一份让小灰带给谢远山,一份让小白带给山寨里的陆雪,方便她删改。
山寨的人折腾了一天,此刻都已休息,只有几个土匪的人在来回巡逻。
这更加方便陆雪她们进行探查,每队人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吴野带人守着粮食;
林时宜带人守着被抓上山的女子;
王满仓带人守着那些被捆上山当人质的伤兵;
戚汶和叶宁分散在各房舍附近,藏于暗处,伺机而动。
陆雪则和李根一起,把山寨里的暗哨摸清。
刚探查完,就对上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
陆雪从挂在小白脖子上的荷包里拿出一张纸,正是戚沐画的山寨布防图。
旁边还写着,“五当家已擒,供出暗哨三处”。
陆雪拿出炭笔,按照她和李根所探查的又补了几处暗哨,才把纸塞回去。
“把这个给谢远山。”
小白听她这么说,扭头就走了,它可太知道谢远山是哪个了!
总打扰它和神玩耍的那一个!
“队长,咱们自己就能拿下山寨,何必非得等到大部队上来。”李根挂在树上,打了个哈欠。
“咱们吃肉,总得给别人吃汤吧。”陆雪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他们把山寨摸清,功劳已经够大了,若是再抢先把山寨灭了,怕是要被孤立的。
“况且,若是咱们来,能保证那些被抓到山寨的人完好无损吗?”
“难。”李根吧嗒吧嗒嘴,不说话了。
他们能杀光土匪不假,但要保护那一百多妇孺,就不容易了。
......
山下,谢远山也收到了小灰和小白传回来的两张图,连忙召集各百户议事。
“戚百户也太猛了,这和把黑风寨端到咱们眼前有什么区别!”
朱三郎惊叹,就连和陆雪抢着去探查的陈百户都忍不住点头。
“行了,别贫了,赶紧商量商量怎么以最小的损失把山寨打下来吧。”
谢远山眼里闪过一丝骄傲,小雪自然是最厉害的。
半个时辰后,小白和小灰再次回到山上,陆雪拿出纸条,上面写着,寅时初,以狼嚎(划掉),狗叫声为令。
......
天刚蒙蒙亮,寅时的微光刚刚染过山头,一声狼嚎划破寂静。
在山路上守着的土匪根本来不及报信就被按住,大部队毫不费力地从山下打上来,直逼山寨寨门。
守在大门处的李根和陆雪,第一时间解决掉守门的土匪,砍断铁链,打开大门。
“杀!”士兵们的怒喝声惊醒了沉睡的山寨,土匪们光着膀子冲出来,一下就傻了眼。
山上既有陷阱,又有暗哨,这么多人上山,他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可此时已经来不及思考,只能拿起刀拼杀,一场压倒性的厮杀就此展开。
四打一的情况下,哪怕是没见过血的新兵,也敢拎着刀冲上去。
血溅在石阶上,柴草堆里,混着晨光泛出刺眼的红。
被困在房间里的姑娘们听见动静,扒着窗户向外看去,又踉跄着后退,随后瑟缩在一起。
既希望寨里的土匪死无葬身之地,又怕那些土匪不管不顾抓她们出去做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