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太大,张起灵姗姗来迟。
一碗没有放香辣调味包的面被稳稳放在阮朔的面前,面饼在开水的浸泡下变得柔软q弹,色泽淡金,从泡面碗口上方飘散出的水汽都带着面饼的香气。
阮朔挑了挑右边的眉尾,转过头去看张起灵。
这面闻着是挺香,就是看起来让人没什么食欲啊……
不用阮朔开口,张起灵也知道阮朔想说什么。
将一双干净的木筷递到阮朔的面前,张起灵淡淡道:“这几天不能吃辣的。”
阮朔不明所以,愣了愣。
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嘴闭上,伸手扯了一把自己的帽檐,长发遮掩下的耳尖微红。
难怪呢,中午醒的时候给自己喝粥。
啧……
阮朔挡着脸,撇了撇嘴。
自己有这么易碎吗?还要忌口……
张起灵的观察力很敏锐。
他一来就注意到了坐在阮朔对面的男人身体僵住不敢乱动,双眼紧紧盯着阮朔。
视线在对方身上扫过,很快就停在了木生的脖颈处。
那里有缠丝蛊和不怎么明显的血痕。
张起灵并没有让阮朔放过木生,而是坐回了阮朔的身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清清冷冷的,就连看向木生的眼神都平静淡然。
火车正在驶离月台,映照进窗户的亮光渐渐远去。
能为卧铺车厢内提供亮光的就只有一盏在三人头顶散发着明晃光芒的灯。
阮朔没有让缠丝蛊进一步收紧,而是闻了闻自己眼前泡面散发的香气,端起面碗,尝了两口。
筷子往下一伸才发现,碗底卧了个已经熟到差不多的鸡蛋。
“嗯?”阮朔意外的笑了笑,刚刚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早就散去,转头看了一眼张起灵,“真惊喜,我很喜欢。”
“慢慢吃,我把人带走。”张起灵刚坐下没多久就主动起身。
阮朔知道这是张起灵准备用自己的手段从这个破绽百出的人口中问话,便没多管,点点头,慢悠悠的吃着。
不等张起灵起身,木生的眼泪就像是不要钱一样成串成串的往下滴落,啪嗒啪嗒的砸在了他自己的裤子上。
“我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就是、就是看你长得很好看,想认识一下而已。没想到你们真的也是去广西的。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最后一句话木生说的很轻,像是在为阮朔和张起灵两人对他做的恶行所遮掩,不让壁听见这里的古怪动静,从而引开列车员查看。
阮朔咽下口中味道寡淡的面,转头去看张起灵。
从一开始,阮朔就不是很擅长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在伪装。
他只能凭借直觉判断一个人眼底的情绪,那情绪对自己、或者对他人是否存在恶意。
就阮朔的感官而定,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对自己、对张起灵都没有恶意。
这也正是为什么对方还能张嘴说话的原因。
若是此人对自己以及张起灵心存恶念,阮朔可不会给对方辩驳的机会,直接就用剧毒的蛇蛊将之杀了了事。
大不了到时候就说车上出现了野生蛇,这个人不幸被咬死的。
反正自己的蛇蛊可以藏进系统的蛊虫空间,就算是搜身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张起灵的想法与阮朔的想法有部分相似,在听见木生这么说后,张起灵立刻伸出手,用左手捏住了木生的手腕,强制让木生张开手。
木生颤颤巍巍的,小心看着捏住了自己手腕的张起灵,赶忙移开视线,忍着手腕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右手的手心向上摊开。
简单看了看,张起灵并没有从木生的手上找到半点受过训练过的痕迹。
要知道,一个人究竟是否是练家子,看手是最有效的。
因为许许多多的训练都离不开手的辅助,若是这个人有一定的武学基础,他的手心都必然会出现老茧。
但奇怪的是,这看起来就是一双没怎么做过重活,也没握过笔、碰过武器的手,白嫩的像是一直被家人呵护着的长到现在的。
要么是那个势力派了四肢不勤的人来接触他们,要么,这个人只是单纯的出现的太过巧合。
张起灵皱了皱眉,松开了木生的手腕,转头去看阮朔。
这个人确实很可疑,但仔细想想,广西巴乃并不是一个很小的地方,或许在整个火车内,还有不少目的地是广西巴乃的旅客。
而他们俩眼前这个木生只是出现的太过巧合。
阮朔咬了一口碗里的蛋,没有熟透的蛋黄流出,明黄色的蛋液粘在了阮朔的唇角。
放下手中的面,阮朔表情没什么变化,随意的舔了舔唇角,把手里的木筷横放在面碗上。
既然是因为太巧合而被自己怀疑、制住、威胁,那现在查明了对方就是个倒霉的蠢蛋,悄悄处理掉就是了。
阮朔左手放在小桌下,修长白皙的手指变换了几个简单的手诀,食指和中指卷起。
巫术准备到一半,张起灵就握住了阮朔的手,微微摇头。
两人在木生的面前用眼神交流着。
阮朔自然明白张起灵在想什么。
若是要杀敌人,张起灵自然不会手软,甚至他会下手的比任何人都稳准狠。
但若是要杀一个被误会的无辜路人,这实在不该。
就是因为在大祭司和张起灵两人身边呆了这么些时间,阮朔早就明白了在什么情况下怎么处置身边的各种目标人物。
“阿哥放心。”阮朔莞尔一笑,“他不会死,我会把他的记忆抹掉。”
听着阮朔这么说,对面坐着的木生几乎要下跪给阮朔磕几个头,眼泪汪汪的吸了吸鼻子,就等着阮朔能松开自己的脖颈。
张起灵看着阮朔眼底藏不住的戏谑之意,明白,阮朔确实要抹掉对方的记忆不错,但是……抹掉多久的就不好说了。
被阮朔这番暗戳戳记仇报复的小模样直击内心,张起灵松开手,眼神柔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几个像素点。
淡淡补了句:“不用太过。”
阮朔点点头,左手伸出,在木生的眉心简单碰了一下,俊美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很浅很浅的坏笑,“好,我知道。”
“所以现在,你该说实话了。”
随着阮朔的话音落下,被碰过眉心的木生双眼变得无神,表情呆愣,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样,木讷的坐在两人面前,像个随时等待着主人操控的木偶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