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阮朔的视线在自己手中的泡面桶上停留了一小会,那个自来熟的病弱男微微笑了笑,“抱歉抱歉,这个气味太重了,我会尽快吃完的。”
说着,病弱男用叉子叉起来一团面,局促的吹了吹,慌忙的往嘴里塞。
一不留神被烫的缩了缩脖子,又尴尬的抬眸去看阮朔的表情,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阮朔收回自己撑着下巴的手,再次瞟了一眼桌上的泡面,淡淡道:“也不是……很重。”
说着,下意识往张起灵的身边挪了挪。
显然也很想尝尝。
张起灵看了看阮朔,又看了看小桌上放着的泡面。
心里咯噔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失职了。
“你们是不是也没有吃晚饭?”病弱男实在是没办法在一分钟内将眼前还冒着热气的泡面吃光,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寻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这个点,餐车的餐已经收了,如果你们想吃这个,可以去前面第三节车厢买,那里还有很多种味道的。”
阮朔尽可能的让自己不要表现的太明显,表情淡漠的移开视线,重新撑着自己的下巴,看向窗外还在倒退的夜景。
四五月的天,七点已经是天黑的比较快的时刻。
窗外的黄昏只剩下了残存的一角,却还留恋世间的繁华,浓墨重彩的夜色寸寸将其吞噬,最终是墨色蔓延在天地之间,招惹来了一片的碎碎星点高悬天穹。
张起灵起身前在阮朔的耳边低声说了句“等我”,就匆匆离开。
现场只剩下病弱男和阮朔两人。
火车在减速后停在了中间一个站的月台,月台上站着许许多多的旅客。
这些人忙碌的身影被月台顶端明亮的光照亮,阮朔就这么看着窗外的众人,像是个在观察世间万物的新生孩童。
记忆中的一切都忽近忽远,现实却真真切切、尽在眼前。
蓦地,阮朔歪了歪头,心中感叹,时间过得其实还挺快。
还记得,沉睡前从阮元青口中听见的,有关‘城市’的描述,是人人都偶穿着华丽整洁的衣服,街头小巷拥挤繁华,两地往来交通大多乘坐的都是冒着烟的蒸汽火车。
没想到,变化会这么大……
病弱男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双手的手肘压在小桌上,目光落在阮朔兜帽下露出的半截下巴上。
他看的仔细、认真,但又带着克制,只不过三秒钟就快速移开视线,没让阮朔觉得不适。
移开视线,病弱男重新捏住泡面桶里的叉子,再次微笑,主动开口:“你好,你也是要去广西吗?”
阮朔眼眸一转,不悦的瞪了一眼频繁找自己搭话的病弱男,刚刚轻松愉快的状态变得警惕了起来。
卷在右手手腕上的缠丝蛊们纷纷气恼。
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有一点熟悉,但是又非常的不熟悉,真的好奇怪。
没确定好信息,它们都不能第一时间对主人发出提示了。
阮朔的冷眼和不闻不问并没有浇灭病弱男的交谈之心。随意捏着叉子转了一圈,病弱男有些腼腆的再度开口:“别误会,我不是想对你们做些什么。”
“就是……我家就住在广西,如果顺路的话,接下来的旅程中我们可以做个伴。”
说着,病弱男小心翼翼的低下头,抬眼,看了一下阮朔的表情。
“我叫木生,家就住在巴乃的小村子里,如果有缘,欢迎你来我的村子玩。”
“我的村子这些年一直都在计划发展,村子里有……”
“你说你住在巴乃?”阮朔突然开口,直接打断了木生喋喋不休的单方面聊天。
听见阮朔说话,木生显然是有些激动,立刻点点头,“对。怎么?你的目的地就是巴乃吗?那我们真的很有呃——”
脖颈处传来的环状收绞感让木生瞬间住了嘴,瞪着一双茫然惊恐的眼睛,呆呆的看着阮朔。
声音冷冽的青年轻哼一声,撑着下巴的手往下落,双手交叠,环在身前,后背向后靠了靠,周身的气质宛若凝成了实质一般寒霜。
“阴沟里的老鼠就好好呆在阴沟里等着我们掀翻你们的窝。”
“竟然敢舞到我的面前?真是该说你盲目大胆呢,还是该说你有勇有谋?”
阮朔神色淡淡的,就这么静静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木生。
木生应该是没有明白现状,手指紧张的在自己脖颈处摸了摸,身体僵硬,不敢乱动,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憋的苍白的脸色开始涨红。
站在月台排队进入火车车厢的乘客已经消失不见,全都涌入了车厢内部。
四周嘈杂不断,人来人往。甚至还有一些人冲到木生和阮朔的中间,眯着眼睛去看火车墙壁上贴着的座位信息,然后转头离开。
杀人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要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将眼前这位自称木生的人杀死,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瞩目。
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难以控制这么多的目击者。
他也不可以把这些人都杀个干净。
不然自己一定会被通缉的。
那就完蛋了。
阮朔对着木生抬了抬下巴,用冰冷的语气威胁道:“乱动就去死。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听我的。”
木生紧张的想点点头,但缠丝蛊绞的很紧,木生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条环状的细线状伤口,伤口慢慢的往外冒着血珠。
最终,他只能睁着眼睛,用无辜和茫然的眼神看向阮朔。
“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保证!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看。求……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阮朔冷笑回应,哪里有像是要答应的样子。
看见阮朔这副模样,木生急的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就连涨红了的脸色都慢慢在变得发青发白,看起来十分弱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