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似抽走了她全部的精气神,阮现现从没见过一个人,在面前肉眼可见地枯老。
抬手帮她继奶奶掖了掖背角,轻声哄道:
“别激动,以后都是一家人,您放心,新婚大日景叔叔和景嗣一定赶趟来参加婚礼。”
意思是:把自己折腾死了,景家人也就不必出来了!
“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阮现现轻笑,双目渗出如有实质的恶意。
“啊!”苏听荣再也忍不住,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又一声刺耳地尖叫,太用力,手腕缝合的伤口重新崩裂开来。
入目可及的东西被她狠狠扫落在地,指着门口,“出去,从这里滚出去。”
赶在护士进门前,阮现现忙把拎来的猪肉塞进包包里。
呐!提是提来了,从没说过给你。
“怎么了怎么了?”医护冲进来按住苏听荣,“冷静,请病人保持冷静。”
阮现现笑笑,无声无息离开。
拎着她的三斤猪肉,骑着谢爷爷的自行车,悠哉游哉一路去了部队大院儿。
“现现?”警卫叫住她,满眼惊艳,“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别人下乡又黑又瘦,你咋还变漂亮了?”
阮现现一捏车闸,“周叔,好久不见,收到我给您寄来的木耳了吗?”
周姓警卫连连点头,“收到了,早几个月就收到了。”
他走出警亭左右看了看,把阮现现拉到偏僻地方问:“你这是?回阮家?”
见小姑娘点头,他急得拍了拍大腿,“可不能回去,你这闺女,不是断了亲?没事还往阮家瞎跑啥?”
阮现现苦笑,“我爷爷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老了要结婚了,操持不动,让我回家来忙活忙活。”
“啥?”周叔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谁结婚要你操持?”
“我爷爷啊!”
周叔急得团团转,最后一拍大腿一咬牙,“丫头,不是叔背后说你爷坏话。
你走后,那一家子患上传染病,具体是个啥也不知道,后来只说治好了。
这不前不久院儿里又有人说,你爷那病又开始传染了,你没事少往那个家里跑。”
“甲肝吗?”阮现现问。
“甲肝吗?”眼神儿锃亮的周叔也问。
爷俩头碰着头一阵嘀嘀咕咕,等阮现现反应过来时,太阳都偏西了。
她忙推着车往阮家跑。
自行车停在门前,过去气派的二层红砖小楼,从外看,仿佛失去了生气儿,透露出一种萧条破败。
日头偏西,三点多的样子,屋内竟然一片昏暗。
阮现现站在门前背着光,正打量这间熟悉又陌生的客厅时,角落一个黑影忽然动了。
“现现,孙女,是你吗?”
话落阮抗日就欲扑上来抱住她。
阮现现站在原地不动,声音似笑非笑,“再上前一步想把脏病传染给我,别怪我大嘴巴子抽你。”
阮抗日脚步一顿,才几天过去,他的脸上竟也长了一颗毒疮,而且身体消瘦的厉害。
望了望身后,没看到宋楠离的身影,他满脸失望,重新坐回到阴暗角落,只有声音传出。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要么治好我,要么我登报,把你是怎么不孝传扬得全国皆知。
写手都已经找好了,真假无所谓,你应该知道百姓最爱看,也最爱批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了。”
阮现现没答他,只问,“宝珠在家吗?”
阮抗日瞥了眼楼上,冷声,“不在。”
从知道他得的是梅毒开始,这个孙女就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虽然理解,但心里到底不舒服。
提到宝珠口气都比过去冷硬三分。
“不在就好!”阮现现点头,“我可以请苏大夫给你看看……”
不等阮抗日露出喜色,接着又道:“条件是,让阮宝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太过震惊,阮抗日并未第一时间接话。
刚想张口,阮现现余光瞥了眼二楼在她一句话下轻轻颤抖的黑影,抬手打断阮抗日即将脱口的话。
不用听,她都知道老逼头子要骂她心狠,没有姐妹亲情,那可是她亲妹妹云云……
“你想好,我条件只有这一个。”
她轻笑,声音带着蛊惑。
“爷爷,你知道我入职国防了吗?安全员啊,那可是景家都觊觎,前途光明福泽三代的好工作。
你失去一个搞姘头都搞不明白的孙女的同时,得到一个大有未来的孙女,这笔交易不划算吗?
我想了,你从小不喜欢我,甚至嫌弃,都是因为阮宝珠的存在。
如果除了她,如果她死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爷爷了。”
入职国防安全了?阮抗日嘴巴微张,豁然从黑暗的角落中站起,“真的?”
那可是掌握国家秘密最多的特殊部门,这个从小干吗吗不行,吃吗吗没够的孙女竟然有这种天大的造化?
因为太过震惊,他一时竟忘记反驳无论如何也不会牺牲自己最喜爱孙女的那句话来。
“当然。”阮现现笑容自信,亮了亮工作证,上面的大红印章阮抗日认得。
“只要除了阮宝珠,咱们祖孙之间再没有隔阂,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爷爷,为表诚意,孙女儿先送你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阮抗日下意识问。
阮现现看着老脸抽搐,眼神浑浊的爷爷,过去那个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阮旅长似乎被几场大病彻底带走。
如今只剩下一个靠幻想度日,疯狂贪婪试图抓住一线生机的行尸走肉。
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兴奋到泛红的老脸,阮现现笑了,这笑真心实意。
“把景家送给你怎么样?
我把景家送给你,作为你帮我除去阮宝珠的定金。”
阮抗日:“怎么个送法?”
阮现现:“让苏听荣和你结婚,让景家从上到下奉你做老太爷。”
害怕自己患上梅毒的消息传扬的人尽皆知,几日来的阮抗日鲜少出门,又跟部队请了长假,更无从打听消息。
不对,如果想,他还是可以的,他在逃避,害怕收集来的消息里面全是关于他的流言蜚语。
太害怕,所以把自己锁在家中,不听,等于不存在。
原本心潮澎湃的阮抗日霎那间血液冷凝,他眼球充血咬牙切齿。
“你、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