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苏幼夏面前掉马。
看到她埋头工作,他没有继续打扰,只轻咳了声,随后说道:“晚上有空吗?”
苏幼夏抬起眸,唇瓣微张,但不等她开口,宋怀简又很是冷淡地补了句:
“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项目时间紧张,最好能尽快敲定更多的细节,早点落实下去。”
“抱歉宋总,今晚有饭局了。”苏幼夏却说,“明天可以吗,明天一大早我就……”
“和谁?”宋怀简一下子警惕起来,如临大敌。
苏幼夏神色顿了顿,强忍笑意:“和钟爷爷,他要带我去见几位行业里的资深前辈,和他们取取经,多学习一些前辈们的经验。”
宋怀简高悬的心终于安放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确实有些夸张。
他又想给自己找补,似乎也察觉到说多错多,只能继续绷着漠然的脸。
到了晚上,苏幼夏跟随钟老出席饭局。
二十人桌的包厢,极具古韵的中式风格,红木雕花的圆窗,青松山水的挂轴,餐席被暖黄的灯光笼罩,氤氲着温润的乌木檀香。
苏幼夏环顾四周,发现席上坐的几乎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她欠身一一敬茶,杯盏交错间,众人语笑温和,纷纷夸奖她年纪轻轻,却愿意沉下心来钻研老手艺,如今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
苏幼夏谦虚道:“各位前辈过奖了,我资历尚浅,还需多多向诸位请教学习。”
她端庄得体地微笑着,目光却注意到人员几乎都到齐了,唯独主位那张太师椅仍然空着。
显然,众人都在等待着这位最重要来宾的到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男人西装革履,步履从容,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温文儒雅的气度。
他微微俯身,礼貌地鞠了一躬,声音清润道:“我是楚云祁,爷爷身子不便,这次只能由我代他出席。来迟打扰,实在抱歉。”
说罢,他又转向钟老,恭敬地微笑道:“钟老,您是德高望重的前辈,理应坐主位,我哪里敢僭越。”
钟老推辞几句,最终还是在众人劝说下坐上主位。
如此一来,楚云祁便顺理成章地在苏幼夏身旁入座。
随着男人拉开椅子,带起一缕淡淡的檀香,苏幼夏闻香抬眸,恰好撞进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之中。
楚云祁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眉眼柔和,唇角含着几分斯文的微笑,看起来像是个温润如玉的青年才俊。
要不是苏幼夏看过原书,很清楚这具皮囊下藏着怎样阴狠的心思,她几乎也会被男人伪装出来的假象所蒙蔽。
但她面上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语气礼貌道:“你好,楚总,我是苏幼夏。”
“我知道。”楚云祁垂眸凝视她,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分,眼睛里却像是藏着一道深水般让人捉摸不透,“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苏小姐。”
‘死装哥。’苏幼夏在心里吐槽了句,这里是A市,又不是哥谭市,装什么谜语人。
但她也是老演员了:“我们……之前见过?”
她露出疑惑的神色。
楚云祁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自从楚云祁坐在她身边后,苏幼夏总是感到背后似乎有一道阴沉的目光,带着冰冷与粘稠,像蛇一样一点点爬上她的肌肤。
她的背脊不受控制地绷紧,细密的寒意一路蔓延至脖颈,双肩甚至微不可觉地颤了颤。
另一边,钟老正在与楚云祁寒暄,语气关切:“楚老身体还好吧?前阵子听说他又住院了,现在怎么样了?”
楚云祁低眉回道:“多谢钟老关心,自从去年中风后,爷爷行动上还是不太方便,不过精神倒是不错,他时常和我提起您,说起当年与您和苏老一同守护国宝的日子,是他此生最有意义的时光。”
闻言,钟老感慨一叹,眼底泛起几分追忆:“是啊,没想到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我们都老喽。以后,这些老手艺要靠你们年轻一辈继续传承下去了。”
钟老与楚云祁聊了几句,对这个温和有礼的年轻人愈发满意,又扭头对苏幼夏道:
“小楚不仅自己事业有成,他还特地成立了非遗基金会,扶持行业的发展。你们年轻人理念新,有机会可以多交流交流。”
苏幼夏自然不会驳楚老的面子,礼貌颔首:“好的,钟爷爷。”
饭吃到一半,她借口离席。
果然,刚走出包厢,她的目光骤然被一道漆黑身影所吸引。
光线昏暗的长廊尽头,身量挺拔的男人正被三五人簇拥着,整张脸几乎都匿在阴影之中。
苏幼夏听到人群里传出各种谄媚的声音,但男人始终不语,与他们没有任何交流。
他那道幽沉的目光,穿过人群与长廊,径直地朝她望来,气压极低,风雨欲来。
视线在空中猝然相撞的那一刻,苏幼夏心口狠狠一颤。
走廊的灯光突然在这时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光影让宋怀简深邃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
可他漆黑的眼眸仿佛仍在阴影的遮蔽下,如此深暗。
苏幼夏心跳莫名慌乱,她就说方才在包厢里怎么如坐针毡,原来那股不安并非她的错觉。
————
下一章明早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