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的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把桌椅的影子拉得老长。唐悠悠红着眼圈，鼻尖还泛着红，手里攥着块帕子，时不时抽一下鼻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刚擦干又涌出来。曾小贤坐在她对面，手里端着杯热茶递过去，语气里满是耐心：“找到了，找到了，别哭了啊，这不是见着了嘛。”
唐悠悠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眼泪又掉了下来：“可找到你了…… 我找了好几个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是咋找过来的？” 曾小贤往前凑了凑，好奇地问，“我在这客栈待了这么久，也没见派里有人来啊。”
“不是我找的，是葵花！” 唐悠悠擦了擦眼泪，终于止住了哭声，“我按着葵花派的规矩，把带笑脸的葵花盘挂在显眼的地方，要是有同道看见，就能出来相认。结果昨天下午，一个小姑娘把花捡走了，我就跟着她一路过来的。”
曾小贤恍然大悟，拍了拍大腿：“嗨！那肯定是小贝！这丫头片子，回头我得说她两句。那你咋不早点进来呢？”
“我刚想进客栈，就见她把花扔到屋顶上了！” 唐悠悠皱着眉，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还嘴里念叨‘这事跟我没关系，找谁也别找我’，我就怕有诈，赶紧躲在巷口的大树后面，一直等到晚上，才敢偷偷冒头。”
曾小贤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我还逃啥呀？下午我还背着行囊想溜呢，幸好被掌柜的拉住了。”
“逃？你为啥要逃啊？” 唐悠悠眨着眼睛，满是疑惑，“难道派里有人找你麻烦？”
曾小贤眼神闪了闪，赶紧转移话题：“呃…… 没没啥。对了，你打算啥时候回去啊？回葵花派呀。” 他说着，心里还盼着唐悠悠只是路过。
唐悠悠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回哪儿去啊？自从四大长老死后，葵花派就散了，一个人都没剩下。我想了半天，也只有来投靠你了…… 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不会，不会！” 曾小贤赶紧摆手，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又有点不好意思，“四大长老真死了？我没听错吧？”
“那还有假？我眼睁睁瞧着他们咽气的！” 唐悠悠点头，语气肯定，“春分那天，他们四个聚在派里的大堂打麻将，从早上一直打到天黑。”
“然后呢？” 曾小贤听得入了迷，往前凑得更近了。
“北长老输急了，就说东长老玩赖，偷偷记牌！” 唐悠悠模仿着当时的语气，手还比划着，“东长老不承认，反过来指责南长老偷牌，说南长老自摸清一色是偷来的牌！”
曾小贤忍不住插嘴：“谁叫人家南长老手快呢，奔雷快手不是白练的。”
“南长老也不服气，又说西长老抹牌！” 唐悠悠接着说，眼神里满是无奈。
“抹牌？啥意思？” 曾小贤皱起眉，没听过这个说法。
“就是把绝章红中抹成白板！” 唐悠悠解释道，“西长老还不承认，当场把牌摊开数，结果数出三十多个白板，谁都知道是他搞的鬼！”
“嗨，谁叫人家练过一阳指呢，手指头灵活。” 曾小贤笑了，觉得这四大长老也太荒唐了。
“西长老急了，就说北长老欠债不还，还倚老卖老！” 唐悠悠叹了口气，“北长老也不示弱，两人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后来东长老和南长老也加入了，打着打着…… 就同归于尽了。”
曾小贤听完，忍不住感慨：“报应啊！这就是赌博的恶果，好好的门派，就这么散了。”
唐悠悠却笑了笑，眼神温柔地看着曾小贤：“他们不赌…… 我还见不到你呢。”
曾小贤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嘴角忍不住上扬：“呵呵…… 这就叫缘分，缘分嘛。”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站在楼梯口的胡一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指甲紧紧抠着扶手，指节都泛了白。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我可以的……” 可看着楼下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还是往上冒。
“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 胡一菲小声哼起了白天给子乔施法时的调子，越哼越委屈，“我还是瞎了比较好，否则迟早气死掉！” 她说完，闭上眼睛，摸索着扶手，一步步往楼上走，脚步都有些发虚。
曾小贤没注意到楼上的胡一菲，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唐悠悠说：“今天就聊到这儿，你这一路也没少折腾，早点休息吧，房间我给你收拾好了。”
唐悠悠刚站起来，突然停下脚步，皱着眉挠了挠头：“等等，我好像有件事儿忘了办……” 她冥思苦想，眼神里满是困惑，“刚还在脑子里的，怎么一下子就忘了呢？”
“想不起来算了，明天接着想，睡了睡了。” 曾小贤打了个哈欠，转身往楼上走，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唐悠悠摇着头，跟在他身后，嘴里还嘀咕着：“明明有事的，我这脑子是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呢？是跟师兄有关的吗？还是跟客栈有关？”
屋顶上，月光依旧明亮，可子乔却没心思欣赏。他被唐悠悠点了穴，身体僵直地站在那里，保持着伸手拥抱的动作，脸上还残留着重逢的激动，可现在只剩下尴尬和难受。
“为什么会这样？” 子乔在心里哀嚎，画外音里满是委屈，“子啊，她到底想干什么？难道…… 想活活饿死我吗？我都站在这儿快一个时辰了！”
他的肚子 “咕咕” 叫了起来，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行了，真的好饿。” 子乔的腿开始发麻，腰也酸得厉害，后背更是像被灌了铅，“腰也酸，背也痛，脑子发晕，眼冒金星…… 快来人，救命啊！谁能听到画外音啊？胡掌柜？老曾？关谷？哪怕是小贝也行啊！”
一只野猫从巷子里窜出来，“喵” 地叫了一声，轻巧地越过屋脊，爪子踩在瓦片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它看了子乔一眼，像是在嘲笑他的窘境，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不远处的客房里，隐隐传来关谷神奇的梦话，声音还挺大：“都吃都吃，千万别跟我客气啊！这盘红烧肉是我的，谁也别抢！” 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震天响的鼾声，此起彼伏，把子乔的求救声都盖了过去。
子乔绝望地闭上眼睛，心里的委屈快要溢出来：“子啊，你要是真在天有灵，就救救我吧！我再也不想念美嘉了，再也不想了！只要能让我动一动，让我吃口东西，哪怕让我天天给关谷洗碗都行啊！”
夜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点凉意，子乔的头发被吹得乱蓬蓬的。他想抬手理一理，可胳膊像被钉在了空中，纹丝不动。“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冲动了。” 子乔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人家明明不是美嘉，我瞎激动什么啊！现在好了，被定在这儿，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子乔的眼睛开始发花，眼前的月亮都变成了两个。“不行了，我快要晕过去了。” 他的画外音越来越虚弱，“谁来…… 谁来救救我啊……”
夜色渐深，屋顶上的子乔依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像个僵硬的雕塑，只有肚子偶尔发出的 “咕咕” 声，证明他还活着。而客栈里的众人，有的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有的在醋意中难以入眠，有的在睡梦中大快朵颐，没人知道屋顶上还有一个可怜的子乔，正经历着他人生中最窘迫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