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的铜壶还在 “咕嘟” 冒热气,胡一菲攥着帕子急得团团乱转,鞋尖都快把青砖磨出印子:“哎呀这可咋办嘛!小贝要是真被逮着,不得吓破胆啊?”
曾小贤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个空茶杯,慢悠悠开口:“你先别急,通缉也未必是件坏事。”
“为啥?” 胡一菲停下脚步,眼睛瞪得溜圆,“难不成通缉还能把她吹回来?”
“把她逮回来,总比在外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强吧?” 曾小贤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再说了,她还是个半大孩子,就算真上了公堂,县太爷也未必能定罪 —— 顶多罚咱客栈多交几两银子。”
“这话是不假,可我就怕她在外头吃苦!” 胡一菲抹了把眼角,“风餐露宿的,要是遇上坏人咋办?她连馒头都不会自己买!”
“该吃的苦,总得吃啊。” 曾小贤叹了口气,“不然她总以为天塌下来有你扛着,啥规矩都不懂,以后还得闯更大的祸。”
话音刚落,陆展博就举着张画像闯了进来,画像边角还沾着点墨汁。众人立马围上去,胡一菲踮着脚往前凑,差点把关谷神奇的胳膊肘顶到嘴里。
“哎呀,画的还挺像啊?” 曾小贤指着画像上莫小贝的羊角辫,“连她额头上那道小疤都画出来了,你啥时候观察这么细?”
陆展博把画像往桌上一拍,叉着腰笑:“耶!这可是我当上捕头后,签发的第一张通缉令!县太爷都夸我字写得有气势呢!”
“有功夫多练练字吧你!” 张凌凑过来,指着画像角落的签名,“你瞧这‘陆展博’三个字,写得跟鸡爪子挠的似的,谁认得出来?”
陆展博赶紧把画像往张凌手里塞,干咳两声:“咳…… 先别说这个,把这个拿出去贴了吧,镇上的茶馆、酒肆都贴一遍!”
“贴出去也没用。” 张凌翻着画像,“连个赏额都没写,谁乐意费那劲帮你找?”
胡一菲愣了:“赏银不都是衙门出的吗?咋还让咱自己掏?”
“那得上头特批。” 张凌摸了摸下巴,“要么…… 就得民间赞助。”
“赞助?” 众人异口同声,眼神齐刷刷转向缩在角落的钱掌柜。钱掌柜正攥着衣角,见大家都看他,赶紧往后缩了缩:“别看我,我可没钱!我家娘子刚…… 刚出事,铺子都没人管了!”
“那可是你私人的娘子啊!” 胡一菲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青梅竹马的情分,你就忍心看着凶手在外头跑?”
钱掌柜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个银袋,倒出二两银子:“好吧,就这么多了!”
“两小无猜呢?” 关谷神奇凑过来,挤了挤眼,“当初你俩可是一起在巷口吃糖葫芦的!”
钱掌柜又掏出一两,脸都皱成了包子:“不能再多了!这是我留着给娘子办后事的!”
“干柴烈火啊!” 陈美嘉也跟着起哄,“你俩当初在庙会,还一起猜过灯谜呢!”
钱掌柜闭着眼,又摸出五两,手都在抖:“最后一点了!我还得留着盘缠回家呐!”
“情投意合!” 胡一菲往前一步,“你俩当初可是说好,要一起做胭脂生意的!”
钱掌柜 “啪” 地把钱袋倒过来,最后几两碎银子滚在桌上,他咬牙道:“好吧好吧!全在这儿了!再掏我就只剩裤衩了!”
“比翼双飞!” 胡一菲还想开口,钱掌柜 “嗖” 地脱下鞋,从鞋里摸出三个铜板,苦着脸:“这是我的保命钱!藏在鞋底好几天了,就怕我娘子发现!”
胡一菲拿起铜板,掂了掂:“你就剩这仨铜板啦?”
“这还是趁我娘子没注意,偷偷藏下的!” 钱掌柜话音刚落,陆展博就一把抓过桌上的银子和铜板,往怀里塞。钱掌柜急得直跺脚:“你省着点花啊!那碎银子还能打个银簪子呢!”
陆展博掂了掂怀里的银子,抬头问:“这堆银子,总数是多少?”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异口同声:“二百五十两!” 见陆展博瞪过来,又赶紧补了句,“猜的!瞎猜的!”
胡一菲拉着陆展博的胳膊,急道:“展博啊,要是真能把小贝逮回来,你们打算咋处理啊?可别吓着孩子!”
陆展博摸了摸腰间的空刀鞘,一本正经:“现在还不清楚,但要真是她干的,那就按律办 —— 斩立决吧!”“啊?” 众人吓得齐声惊呼,关谷神奇手里的茶壶都差点掉地上。
胡寝
胡一菲坐在床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帕子都湿透了,还在念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嫁过来,我要是不嫁过来,我夫君也不会死,我夫君要是不死,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行了行了!” 陈美嘉实在听不下去,打断她,“她能有今天,还不都是你惯的?天天宠着护着,连她偷拿客人银子你都不管!” 见胡一菲瞪她,又补充道,“那可是一条人命啊!钱夫人就算再讨厌,也不能随便毒死吧?”
“小贝没杀人!没杀人!” 胡一菲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哑了,“她就是个孩子,哪有那胆子?肯定是误会!”“那她为啥要逃啊?” 关谷神奇端着碗水进来,递给胡一菲,“要是没干坏事,跑啥呀?”
“她…… 她咋那么糊涂啊!” 胡一菲接过水,没喝,直接扑到窗前,朝着窗外喊,“小贝 ——” 喊着喊着还唱了起来,“不知道,你现在好不好?是不是也一样没吃饱?”
“是不是也一样很烦恼。” 陈美嘉下意识接了一句,刚说完就捂嘴。
关谷神奇也跟着哼:“像个孩子似的,找不到回家的道~”
“差不多得啦!” 曾小贤赶紧打断,“再唱下去,全镇都知道咱客栈出了逃犯了!”
“不行,我这就去救她!” 胡一菲抹掉眼泪,就要往外冲。
“怎么救啊?” 陈美嘉赶紧拉住她,“你总不能去劫狱吧?就你那两下子,还没到衙门就被抓了!”
“我…… 我就说是我干的!” 胡一菲咬着牙,眼神坚定,“我去认罪,把小贝换回来!”
曾小贤挑眉:“那你杀人动机是啥?你跟钱夫人无冤无仇,为啥要毒死她?”
“我…… 我看上了钱掌柜!” 胡一菲闭着眼瞎编,“所以就要毒死他娘子,然后把他据为己有!”
“好一个女版西门庆!” 曾小贤忍不住笑,“那你说说,啥时候采的蘑菇?”
“我…… 我趁你们都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去采的!” 胡一菲硬着头皮说。
“那您这蘑菇是哪儿采的呀?” 曾小贤追问,不依不饶。
“我…… 我捡的!” 胡一菲卡壳了,瞪着曾小贤,“那你说是在哪儿采的?你倒是说啊!”
关谷神奇凑过来,小声说:“从这儿往东,走二里地,到翠微山北口,那儿有片松树林,蘑菇都长在树根底下…… 哎?你还真想认罪啊?”
“不认咋办?我要救人,救人呐!” 胡一菲急得直跺脚,眼泪又掉了下来。
曾小贤叹了口气:“我看,实在不行,再找钱掌柜商量商量?他要是肯松口,这事就好办了。”
“商量啥?” 胡一菲擦了擦泪,“他现在一门心思要为他娘子报仇,能听进去吗?”
客房
客房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钱夫人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鼾,还吧唧了两下嘴,像是在梦里吃啥好东西。
钱掌柜吓得一哆嗦,赶紧凑过去,小声说:“哎哟你可轻着点啊!叫人听见就麻烦啦!” 他盯着钱夫人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嘀咕,“唉…… 我都说不行了,你还非要干这事儿!老老实实做生意,比啥不强?咱都有那么多铺子了,还图她这客栈干啥?要真把小贝折腾进去,我以后哪还有脸见人呐?人说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你那么通透一人,咋连这都想不明白呢?”
“钱掌柜?” 胡一菲推门进来,刚喊了一声,就见钱掌柜 “扑通” 一声趴在床边,干嚎起来:“娘子啊!你死的好冤呐!你咋就这么走了呢!”
“你先不要哭了。” 胡一菲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角,“我想跟你商量点事,关乎小贝的性命。”
钱掌柜停住哭,抹了把脸,眼睛还红着:“啥事儿?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能不能跟衙门说说,放小贝一条生路?” 胡一菲往前凑了凑,声音放低,“她还小,不懂事,就算有错,也不该受那么重的罚。”
钱掌柜叹了口气:“都已经这样了,还怎么说啊?通缉令都印好了,就差贴出去了。”
“娘子是你的,你要是不想追究,那衙门也不会硬追嘛。” 胡一菲急道,“你就跟陆展博说,是你自己不追究了,求他别再找小贝了。”
“我也希望是这样。” 钱掌柜皱着眉,“可人家展博是新官上任,正想立个威呢,火刚烧起来,就叫他熄了,你觉得可能吗?他指不定以为我收了你的好处,故意包庇凶手。”
“我知道很麻烦,可你就行行好。” 胡一菲拉着他的胳膊,放软了语气,“看在咱俩旧日的情份上,就帮小贝这一回吧!”
钱掌柜吓得一蹦三尺高,赶紧把胡一菲拽到一边,紧张地四处看:“谁谁谁跟你有情份?光天化日的,可不许胡说!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说的是交情,又不是奸情!” 胡一菲甩开他的手,瞪着他,“咋咧?你还怕谁听见啊?这屋里就咱俩人!”
“谁说的?这屋就咱俩,我怕谁呀?” 钱掌柜嘴硬,眼睛却偷偷瞄了眼床上的钱夫人,赶紧改口,“不就是交情嘛,咱俩深着呢!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我能不帮你吗?”
胡一菲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 钱掌柜说话时眼神躲闪,还总往床边瞟,她心里疑云大起,抬腿就往床边走。“你你你想干什么?” 钱掌柜赶紧冲过去拦住她,手都在抖,“逝者为大,你可不能碰她!”
就在这时,曾小贤 “砰” 地一声推开门,急急忙忙跑进来,嘴里喊着:“小小小……”
胡一菲和钱掌柜同时回头:“小啥呀?”
曾小贤喘着气,指着门外,激动地说:“小贝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