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睛不说话,朝晕也不说话,就这般沉默了 三分钟后,承绰忽然睁眼,看着朝晕,脸色不凶,语气却严肃:“你也是小猪。”
朝晕没想到他最后的反击这么苍白无力,叉腰大笑两下:“你以为你这样攻击得到我吗?”
承绰看着她,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才不是要攻击她,他只要她和自己一起做小猪。
朝晕把眼药水交给承绰,让他在三天以内把眼睛养好,否则就是犯欺君之罪。
承绰晃了晃这瓶眼药水,遵旨了。
两个人又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走,气温比刚才低了许多,朝晕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气,说:“冬天要到了。”
承绰也抬头望天,突然道:“不喜欢冬天,更喜欢夏天。”
朝晕对于他还有喜恶这件事表示惊奇,问:“为什么?”
承绰:“南城那边有些地方夏天很漂亮,尤其是未开发地段。小时候能在森林里捉一整瓶萤火虫。”
“萤火虫?”朝晕确实感到好奇了:“我还没见过萤火虫呢。”
承绰想了想,尽量和她描述一下萤火虫长什么样子,最后说:“有好多人会在夏天抓一瓶萤火虫送给重要的人。”
朝晕挑眉:“你也会吗?”
“当然,”承绰点头:“送给奶奶。”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内的回答,朝晕耸耸肩,又听到他说:“下个夏天,还想送给你。”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句话说得多么耐人寻味,声调依旧平静,只是在诉说自己最真心的想法。
在这么冷的天气,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和星星一起悬升,反而化成暖雾,把他们完全包裹。
朝晕愣了愣,旋即勾起唇角:“那要是我抓一瓶萤火虫送给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承绰怔然,原地立正了,朝晕就笑眯眯地跟着他一起立正,等着他说话。
沉默几分钟之后,承绰低头看她,好像是想拿出年长者的架势,但是表情和语气都不大自然:“你说的不对。”
到底是她的说法不对,还是她的想法不对,他也没说清,说完就快步往前走,跟谁在他身后点了火似的。
朝晕就慢吞吞地跟着,眼看着他就快要走丢了,才加大音量道:“我跟不上。”
于是那个变得小小的人影都停下了,随着朝晕的脚步接近,又变得大大的。朝晕走上去拉上他的手,满意地点点头:“走吧。”
没过一会儿,她又问:“你不想嫁给我吗?”
承绰说:“你还小。”
朝晕:“你只比我大两岁。”
承绰沉默了半晌,轻轻偏了下头,匀给她的两分目光注入了满满的情绪,他的声音和凉风一起吹过来:“我们的距离很远。”
“朝晕,你的未来很光明。”
而他不一样。
他的语气很平静,他的大脑很清楚,但是他的眼睛不是这样说的,他自己都分不清身体的哪里在说话。
朝晕另一只手摸了摸围巾,语气依旧从容、淡定:“我可以带着你的未来一起光明。”
承绰失笑着摇摇头——没有吃过苦的小孩子总是会把事情想的很简单。她不知道,他的根只能扎在南城那个原始的、粗野的、被遗忘的城市。
他转过头,抬眸看着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
其实,你给我的光明已经足够多了。
所以,那些我不该也不会拥有的,我也不会肖想着渴望了。
有这一个一起散步的月夜在的话,未来的光阴如何虚度寂寞,都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你依旧美丽地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就都没有关系了。
【叮!攻略目标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61。】
——
天冷下来,承绰把奶奶看得更严了——对于老人来说,冬天是一名强大的敌人。
奶奶自己每天都在家里,难免会无聊,碰巧朝晕也想过去玩,就说定了一个周五下午,承绰来接朝晕去她家玩,给奶奶一个惊喜。
承绰觉得这样很麻烦朝晕,她需要来来回回地跑,不过朝晕乐在其中,他也没什么权利阻止她。
天是干干的冷,寂寂的哑。阴沉沉的天把光秃秃的树木压成了孤零零的电线杆,像大地伸出来的求救的黑色手指。
每吸进去一口气都会有一把小冰刀子擦过鼻腔,透心的凉,带着铁锈味道的淡淡的腥气。
承绰裹着一个微微脱线的灰色外套,站在便利店前等朝晕,手里捏着一根烤肠。他的头也低着,除却手微微转动着烤肠的竹签以外,就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他靠着电线杆,人也几乎变成了一个僵硬麻木的电线杆。
学生陆陆续续地出来了,说说笑笑地从他旁边走过,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尽量不让别人碰到自己,免得脏了人家的衣服。
学生就是学生,就算是忙于学习,脸上也总是迸发着活力四射的笑容,似乎有无限活力,连眼睛都是有光亮的。
朝晕也是其中一个呢,而且是其中最活泼最可爱的一个。
和他这种人简直是云泥之别,他的精力和活力早就被大地和泥土吸了去了。
身后突然围上来一双手,捂上他的眼睛,体温和她的嗓音一样,偏凉:“猜猜我是谁?”
承绰握上她的手腕:“朝晕。”
朝晕松开手:“对喽。”
承绰转过身,被她脖颈间围着的红色围巾亮了下眼,轻轻摇了摇头,把手上的烤肠塞给她,又接下她的书包,声线平稳:“累吗?”
朝晕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他身边,离他更近了一点:“还行吧,我可能是天才少女来的,我觉得没什么难度。”
承绰失笑,道:“就是天才少女……”
尾音未落,有一道嘹亮的女音从身后截了过来:“朝晕!”
他立刻止住话茬,几乎和朝晕一起转身,看到了三个穿着和朝晕一样校服的女生。
她们小跑上前,这才注意到了承绰,一顿,收敛了点,好奇地问:“朝晕,这是你的家长吗?”
朝晕还没回答,承绰已然先一步拉开了和朝晕的距离,垂下眼眸,低声道:“是表哥,偶然路过,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