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将海面笼罩得一片朦胧。索相站在“镇海号”军舰的甲板上,裹紧了身上的锦袍,望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眉头微蹙。身旁的天翼大将军一身戎装,手按腰间佩剑,面色沉凝如铁。
两艘铁甲军舰一前一后,犁开雾气前行,舰身两侧的火炮在雾中若隐若现,透着慑人的威压。后方不远处,跟着一艘巨大的货船,舱内满载着绫罗绸缎、粮食酒水,那是给各岛守军的慰问品,也是索相笼络人心的筹码。按照行程,他们本该先驶向平顶山,却因洋流与雾势,不知不觉偏了航向。
“索相,”舰长快步从舰桥走来,躬身禀报,“前方已接近黑礁岛海域,这大雾迟迟不散,水下礁石密布,视线受阻,强行前行恐有不测,依属下看,不如待雾气稍散再行……”
索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向来不信这些“风险”说辞,只觉得是舰长胆小。“不过是些礁石,待雾散了再走便是,传令下去,抛锚停船。”
“这……”舰长还想再劝,迎上索相阴冷的目光,终究把话咽了回去,躬身应道:“是。”
锚链哗啦作响,沉入海中,两艘军舰缓缓停在雾色弥漫的海面,像两头蛰伏的巨兽。货船也跟着减速,在后方不远处下锚。甲板上的士兵们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谁也没注意到,雾气笼罩的海水之下,正有无数黑影在悄然靠近。
周水子叼着一根芦苇管,在水下睁开眼。他身后,二百名水鬼如同游鱼,借着雾色与暗流的掩护,早已潜伏多时。这些人都是沿海渔民出身,水性极佳,更受过严苛训练,此刻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特制的凿子——那凿子边缘镶嵌着锋利的鲨鱼齿,专破铁甲。
“动手!”周水子在水下打了个手势,声音通过水流传递给同伴。
水鬼们分散开来,如同附骨之疽,悄无声息地贴上古铜色的舰身。他们熟练地找到水下机房的位置,那里是军舰动力的核心,也是船身相对薄弱之处。凿子落下,尖锐的金属摩擦声被海浪吞没,铁甲表面很快出现细小的裂痕,海水开始丝丝缕缕地渗入。
起初,船上的人毫无察觉。索相在舱内与天翼将军对弈,士兵们或打盹或闲聊,连巡逻的哨兵也因雾气浓重而放松了警惕。直到机房内传来“咕嘟咕嘟”的冒泡声,一名水兵才惊觉脚下积水已没过脚踝,凄厉的呼喊瞬间划破雾海:“漏水了!船在漏水!”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去堵缺口,却发现破洞不止一处,海水汹涌灌入,根本堵不住。军舰开始倾斜,甲板上的人尖叫着四处奔逃,有的被晃倒卷入海中,有的拼命抓着栏杆却挡不住船身下沉的趋势。
“怎么回事?!”索相冲出船舱,看着倾斜的甲板和奔逃的士兵,脸色煞白。
天翼大将军拔剑怒喝:“稳住!都给我稳住!”可在汹涌的海水面前,任何命令都显得苍白无力。
“轰隆——”一声闷响,“镇海号”的舰首率先沉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紧随其后,另一艘军舰也步了后尘,甲板在海水的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被浓雾中的海面彻底吞噬。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木板、杂物,以及零星的呼救声,很快又被浓雾与海浪掩盖。
那艘满载慰问品的货船因距离稍远,又未被水鬼盯上,船上的人目睹了这惊悚的一幕,吓得不敢妄动,只能在原地抛锚,任凭雾气将自己与那片死亡海域隔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货船船员惊魂未定时,雾海中忽然传来引擎的轰鸣。两艘一模一样的铁甲军舰,破开浓雾缓缓驶来,舰身上“镇海号”的标识清晰可见。甲板上,索相衣冠整齐地站着,面色平静无波,天翼大将军依旧按剑而立,身后的二千士兵队列整齐,仿佛刚才的沉船从未发生。
军舰缓缓驶过货船旁,索相的目光透过雾气,扫过那艘满载慰问品的大船,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舰长站在舰桥,熟练地操控着方向,朝着平顶山的方向驶去,仿佛刚才在黑礁岛海域的停顿与沉没,不过是一场被雾气吹散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