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檀香袅袅,邓先端坐在龙椅之上,鎏金的龙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映得他那张国字脸愈发威严。他微微抬眼,目光扫过阶下群臣,那双曾在战场上图谋决断的眸子里,此刻藏着几分狡谲,几分久居上位的沉敛,精光暗闪间,自有一股威慑四方的气势。
谁能想到,这位太齐国的开国皇帝,三十年前还是个在乡野间饿得发昏的穷小子。那时黄河泛滥,颗粒无收,他揣着半块发霉的窝头,在逃难的人群里挣扎,若非恰逢付依天揭竿而起,在州府招兵买马,许以“有饭吃,有功赏”,他恐怕早已成了荒野饿殍。
谁又能料到,这样一个出身贫寒的人,竟能在短短数年间,凭借着过人的胆识与智谋,一步步踏上权力的巅峰,建立起太齐国这片广袤的基业。如今,他稳坐龙椅,一呼百应,昔日的苦难与艰辛,似乎都已化作了他内心深处最坚硬的盔甲,让他在权力的游戏里游刃有余,令人敬畏。
参军那日,他攥紧了腰间祖传的拳谱,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唯一念想。没人知道,这看似普通的拳谱里藏着家传的内家心法,寻常人练的是花架子,他却能在挥拳间凝聚气力,寻常三五个兵丁近不了身。初入军营,他从扛枪的小兵做起,却凭着这身硬功夫,在一次遭遇战中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救下了被困的百夫长。自此,他的名字开始在军中流传。
付依天是个惜才的主,见他作战勇猛,且颇有谋略,便不断提拔。邓先也争气,大小战役从无败绩:奇袭敌营时,他带十数人攀崖而下,斩了敌首;守卫孤城时,他凭家传步法灵活调度,硬是拖到了援军到来。一路从百夫长、千夫长,做到了独当一面的将军。
最辉煌的一战,是平定东海三十六岛。那些岛屿散落海中,各有势力,常年袭扰沿岸,付依天数次派兵征讨都无功而返。邓先主动请缨,带着水师在海上漂泊三年,以“逐个击破,恩威并施”之法,硬生生将三十六岛纳入版图。论功行赏时,付依天破格下旨,封他为三十六岛岛主,成了大付皇朝屈指可数的外姓藩王。
可这藩王之位,终究填不满他的野心。付依天驾崩后,新帝年幼,朝局动荡,邓先看着手中的兵权,看着那三十六岛如珍珠般散落在东海,终于按捺不住。三年前,他在岛上竖起“太齐”大旗,自立为帝,彻底与大付王朝割裂。
登基后的邓先,心思渐渐变了。昔日在沙场搏杀的锐气淡了,对长生的渴望却日益炽烈。他命人在宫中建了炼丹房,每日屏退左右,只与几个方士厮混。殿内的香炉里,常年燃着据说能“延年益寿”的异香,那气味混杂着药材与硫磺,闻久了竟有些刺鼻。
满朝文武中,最懂他心思的莫过于索相。此人没什么治国之才,却极善钻营。得知邓先痴迷长生,他便派人四处搜寻奇珍异宝:千年雪莲、深海明珠、甚至传说中能“活死人”的灵芝,源源不断送入宫中;又听闻邓先好美色,便定下规矩,每月从各岛挑选十名十六岁以下的少女,盛装打扮送入后宫。如此一来,索相深得器重,成了邓先眼前最红的人。
此刻,邓先手指轻叩着龙椅扶手,目光落在索相身上,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却又不容置疑:“索相,你可知近日朝报?”
索相连忙躬身:“臣知晓,大康的付战将军,已在东南沿海集结兵力,对我三十六岛虎视眈眈。”
“哼,付依天的后人,倒是有些血性。”邓先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过,想动我的地盘,没那么容易。”他顿了顿,语气加重,“索相,你与天翼大将军,代朕巡查各岛防务。尤其是北面的黑礁岛、南面的月牙湾,那些是咽喉要地,容不得半点差错。若有疏漏,提头来见!”
索相和一旁的天翼大将军连忙跪地领旨:“臣,遵旨!”
邓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香炉里异香缭绕。他望着殿外的天空,眼神有些恍惚,不知是在想付战的威胁,还是在盼着方士们的丹药能早日炼成。龙椅虽暖,却似乎总填不满他心中的空缺,仿佛那三十六岛的疆域再广,也不及长生二字来得诱人。
他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再次轻敲着扶手,节奏缓慢而沉重,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旁侍立的宦官见状,连忙上前,轻声询问是否需要更换炉中的香料,或是准备些点心茶水。邓先摇了摇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宦官也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