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忍不住“嗨”了一声,手在背心上蹭了蹭,也没解释刚才那点别扭劲儿,反而冲桌上的烟酒一点,扬着下巴反问道:“爷们儿,这是什么意思,给我送年货是怎么着?”
“瞧你说的。”阎解放笑着把网兜往桌上又推了推,才正经解释:“上次你请我吃饭,那道四喜丸子记得不?油光锃亮的,咬一口能弹起来,陈老板托我来问问,那配方……肯不肯割爱?”
正事要紧,他懒得跟傻柱掰扯刚才那点莫名的破事,反正某些事是人家心甘情愿,他就是说破嘴,傻柱八成也以为他在挑拨,索性半句不提。
“那不成!贵贱不卖!”傻柱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俩胳膊往胸前一抱,态度硬得像块铁板。
许是觉得拒绝得太干脆,他顿了顿,语气缓了些却依旧坚决:“爷们儿,真不是我驳你面子,这是我吃饭的看家本事,卖出去了,我往后在这四九城的后厨里,还怎么立得住脚。”
他是真没料到,陈雪茹居然能惦记上他老家本事。要是换了别的菜,比如醋溜白菜、红烧茄子的法子,他兴许还能松松口。
可这四喜丸子……里面掺了他寻摸出来的料粉,花椒得用汉源的,桂皮要取中段,连葱姜水都得按时辰泡,马华跟了他三年都没摸清门道。
还有那红烧牛尾、九转大肠,都是当年在鸿宾楼、惠丰堂蹲了多少个通宵,借着擦灶台、刷锅的空当偷学来的,再掺上自己琢磨的独门诀窍,早成了压箱底的绝活,哪能随便往外露。
“得,我明白了。”阎解放见他态度决绝,也不纠缠,话头一拐:“配方不买,那请你去做一些总成吧?”
要不是陈雪茹孕吐得厉害,吃啥吐啥,偏就念着傻柱那丸子,说是紧致弹牙,一点腥气没有,他才犯不着来求这尊佛。
反正做出来放空间里存着,等孩子生下来就用不上了,也不算坏了傻柱的规矩。
“那也不成!”
傻柱想都没想就摆手,屈着手指头数道:“你数数,请你吃饭做过一次,我结婚那次做过,过年再应一回,这就够了,好东西哪能天天吃,规矩就是规矩,没喜事,我一年就做一回,就过年那几天露一手。”
呸!
阎解放心里暗骂,骗鬼呢!那点小心思他还看不明白,不就是怕做多了被人尝出底细,砸了自己的饭碗,偏说得拿什么规矩当回事。
他没戳破,摸出烟盒抖出根“大前门”递过去,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打火机,“啪”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窜了起来。
傻柱凑过脸来点火,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打火机,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阎解放把火机往桌上一拍,故意嘚瑟着转了半圈:“陈老板托我从港城捎来的,英国货,朗森的,本来想送你,可惜啊……”
傻柱也不客气,一把抓过打火机翻来覆去地瞅,指腹摩挲着底下那片白瓷,上面描着只红尾的飞雉,瓷面润得像块玉。“嘿,这底座居然是瓷的,比厂里老王那铁皮的强多了。”
他哪知道这玩意儿在港城得花三十多港币,早超出了实用价值。
可这年头,手里揣个样式讲究的打火机,比兜里揣包好烟还显眼,那是体面,是排面,比天天摸火柴盒的人高出一截。
“外国货嘛,自然不一样。”阎解放扯了个谎,“6.75美刀呢,国内人民币想买都没地儿换去。”
这话半真半假,去港城是得用港币,可他故意提美刀,就是想把傻柱绕晕。果然,傻柱听得直咋舌,眼里的稀罕劲儿更浓了。
“好东西就是不一样……”傻柱摩挲着打火机,心里跟猫抓似的痒。
他帮别的主家掌勺,主家顶多给瓶二锅头,或是两包“光荣”烟,哪见过这么阔气的,又是“大前门”又是好酒,还搭个这么精致的打火机,搞得他心里反倒没底了。
狠狠吸了口烟,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来,他皱着眉追问:“解放,你跟我说实话,陈老板没吃过我做的丸子吧!怎么突然就盯上这配方了。”
阎解放眼珠一转,哪能露实情,含糊着说道:“嗨,这不陈老板怀了孕嘛,你知道的。”
“知道啊!”傻柱当即咧了嘴,嗓门拔高了八度:“我就说她前夫不是个东西,陈老板多体面个人,模样周正,手里又有本事,他居然还在外头瞎搞,真不是玩意儿!”
“还有陈老板也是,都离了婚了,还给那瘪三留着种……”
阎解放越听越不对劲,嘴角抽了抽——得,这骂来骂去,怎么全骂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憋着气又不能戳破,只能清了清嗓子打断:“你别管那些,关键是陈老板孕吐得厉害,吃啥吐啥,闻不得荤腥味儿,我一琢磨,就想到你那四喜丸子了。”
“也不知道你到底加了什么,吃起来紧致弹牙,一点腥味没有,连我也有点想这一口了。”
傻柱听着,眉头慢慢松开了,手里的打火机转得飞快,眼里那点犹豫渐渐被得意取代。
合着是自己的手艺好,夸他的手艺,这可比送多少礼都让他舒坦,厨子不就得意这一点。
再看看阎解放送来的东西,心里顿时犹豫起来。
“成不成啊,给个话。”
阎解放一催促,傻柱顿时下定了决心,不就是做饭嘛!陈雪茹找的那个掌勺的师傅,他还真没看在眼里,料想也吃不出来。
“给我搞张女士手表票,我花钱买,要是可以的我就同意。”
多大点事,阎解放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等着。”
大步流星的推门而出,不一会的功夫就拿着一张票走了进来,啪的直接拍桌子上。
“给雨水买?”
傻柱拿起来一看,顿时笑开了花,连连点头,
“可不是,雨水现在关键时候,我这个当哥的也没啥可以送的,干脆送她块手表。”
说着小心翼翼收了起来,又从里屋抽屉里凑了凑,拿出来一百块钱。
“雨水高一了吧!”
“恩,后年就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