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半,日头正暖。
阎解放晕乎乎地走出工商局大门,推着自行车晃了半条街,脑子里那团乱麻才渐渐捋顺。
楚老今天的话像块石头投进水里,荡得他心湖直晃。
一共就三件事,敲打他别太张扬,参股那桩新生意,最后那句“风向要变”,最是让他心头一紧。
“不是应该两年后嘛!”他捏着车把嘀咕,车轮碾过路面的碎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可转念又想,楚老那样的人物,看事从来比旁人远半截,应该是听到了风声。
而且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一定是经历了长时间的发酵,说不定现在就有人跳出来了。
他甩甩头,把这些暂且抛到脑后,楚、仲、杜几家拧成一股绳,还有老吴老秦帮衬,轮不到他这个小副处瞎操心。
再说,他空间还揣着个压箱底的宝贝,真要是有人闲得慌来找茬,保管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想,脚步顿时轻快起来,跨上自行车,车铃叮铃铃响着,慢悠悠往东城区晃。
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网,风里也少了些刺骨的寒,倒有几分暖融融的意思。
路过西城区的副食店,他眼睛一亮,停下车进去,好说歹说才让售货员割了两斤牛羊肉。
不是他贪心,实在是这东西稀缺,就算是四九城的少数民族,一个月也才三张清真肉票,每张顶多换三两。
“三毛五一斤,比猪肉便宜一半还多。”他掂着油纸包,心里盘算着,就是油水少了点,回头得配上点别的才香。
找了个背风的墙根,左右看了看没人,手一扬,肉就悄无声息进了空间。
接下来,该去雨儿胡同看看了,自打从南边回来,他还没踏过那院子的门。
进了胡同,青砖灰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推开门,院子里的积雪堆在角落,窗棂上蒙着层薄霜,看着倒还算齐整,可一掀堂屋的门帘,阎解放的脸“唰”地就黑了。
“刘家这俩小子,是把这儿当仓库了?”他咬着牙笑骂。
屋里简直没下脚的地方,八仙桌上堆着青瓷瓶,墙根摞着木匣子,连条凳底下都塞着卷起来的字画,瓶瓶罐罐碰得叮当响。
他懒得一件件归置,大手一挥,眨眼间屋里就空了大半,那些东西全进了空间。
“管他真的假的,明天找个懂行的来掌掌眼。”他揉着太阳穴,转身进了卧室,这一看,更是哭笑不得。
床上铺着的粗布褥子上,横七竖八摊着几十卷古画,卷轴上的锦缎都泛着旧光。
“这俩活宝,花起钱来是一点不心疼。”他边嘟囔边收拾,估摸着这一屋子东西,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件,回头非得让他们把账算清楚不可。
收拾到一半,他才发现屋里没生炉子,寒气顺着门缝往里钻。
“得,烛光晚餐是别想在这儿弄了。”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忽然眼睛一亮,陈雪茹家不就在隔壁。
于是他又转头来到隔壁院,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暖意顿时裹了过来。
陈雪茹家还是老样子,红绸子窗帘,绣着牡丹的桌布,就是墙角的炉子摸着冰凉,应该是中午没回来。
他先去过道抱了堆枯枝落叶当引子,蹲在炉子前鼓捣了半天,总算让火苗“腾”地蹿起来。
等炉子烧得旺了,他从空间里取出牛羊肉,借着炉火的光细细切片,刀刃划过肉的纹理,透着新鲜的红。
从港城带回来的水果还新鲜着,橘子黄澄澄的,草莓红得发亮,青枣脆生生的,他洗了满满一盘。
又想起什么,转身从空间里抱出个圆滚滚的黑绷筋西瓜,瓜皮上的纹路像老树根似的盘虬卧龙。
一刀切下去,“咔嚓”一声脆响,黄澄澄的瓜瓤露出来,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牛排他不太拿手,煎得外焦里嫩全凭感觉,好在肉本身新鲜,撒点盐就透着股奶香,把这些都妥帖收进空间保温,他开始琢磨布置餐桌。
陈雪茹的红桌布铺在八仙桌上,红得像团火,看着就喜庆。
他找了两个空酒瓶,洗干净当烛台,插上两根红蜡烛,火苗一窜,映得满桌都暖融融的。
刀叉是前几年在老莫吃西餐时顺的,那会儿谁去老莫不捎两件回来,后来餐厅干脆把银器换成了白铁皮的,大家反倒不好意思再拿了。
他从空间里随便挑了一瓶红酒,瓶身上的标签有些泛黄,却透着股陈年的醇厚。
最后,把三个的小盒子摆到桌角,其中一个是他特意买的化妆品,瓶子上画着个梳麻花辫的姑娘。
“好像还差点啥?”他绕着桌子转了两圈,一拍脑门,忘了鲜花和音乐。
大冬天的哪找鲜花去,好在陈雪茹柜子里有上次的仿生花,红得跟真的一样,他找了个玻璃瓶装了水插上,倒也像模像样。
音乐更简单,把陈雪茹那台半导体收音机搬过来,调到播放轻音乐的频道,里面正飘出《蓝色多瑙河》的调子,音量不大,像淌着条细细的溪流。
布置妥当,他看了看表,离陈雪茹下班还有段时间,端着那盘水果进了卧室,想找本书打发时间。
卧室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摆着个竹编衣篓,旁边散落着几缕丝线和一把小剪刀。
他随手掀开篓子,里面不是脏衣服,倒是几件没做完的小衣裳,粉的、蓝的,针脚缝得细密。
“这是……”他拿起一件粉缎子的,巴掌大的小褂子,领口还绣着朵小小的桃花。“做这么小,是给谁穿的?”
他愣了愣,忽然想起自己前阵子跟陈雪茹开玩笑,说想看她穿点不一样的……
“这丫头,还真做了?”他举着小褂子乐了,布料滑溜溜的,摸起来像水一样,就是这尺寸也太迷你了,顶多能套在胳膊上。
“也许是先做个样子试试?”他没多想,随手放在床头,转身拿起本书,可目光总忍不住往那几件小衣裳上瞟,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窗外的日头渐渐斜了,收音机里的音乐换了支舒缓的钢琴曲,他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苗“噼啪”响着,屋里的暖意越来越浓。
就等女主角登场了,他靠在床头,手里捏着书,眼睛却望着门口,可令他诧异的是,到了下午五点半,仍旧没有见到陈雪茹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