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疤愣这句阴恻恻的“通通窍”话音刚落。
后面那俩满脸横肉的黑铁塔就狞笑着撸袖子,像饿狼扑食般朝馒头油条冲过去。
朴老板急得差点背过气,眼泪都要飙出来:“光阳兄弟!你看这……”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不是陈光阳出手,是油条!
这小子老实归老实,可天天干活儿搬货,力气不小。
刚挨了顿揍,憋着火呢!
眼见那疤脸手下的大巴掌扇过来,他下意识猛地一蹲,双手抱住头。
“哎呦我操!”那冲最前的手下抡圆了胳膊扇了个空,重心不稳往前踉跄了一下。
油条抱住脑袋的动作像是防御。
却恰好把头顶坚硬的头骨对准了对方柔软的腹部。
扑哧!
那手下像被大锤杵了,直接捂着肚子,眼珠子暴突,脸憋成紫茄子。
“呃啊……”一声就蜷缩着蹲了下去,早饭都快呕出来了。
“妈的!反了你了!”另一个手下见状更怒,飞起一脚直踹油条胸口!
油条刚闷头撞翻一个,眼看那大脚丫子带着风踹过来,根本来不及躲,吓得闭眼。
“咣当!”
一声巨响,带着骨裂般的脆音!
尘土飞扬!
闭眼的油条没感觉到疼,纳闷地睁开眼。
只见那气势汹汹踹过来的手下,此刻竟像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两三米远!
“哐当”一声砸在院子里那盘磨豆浆用的石头磨盘上。
翻着白眼,哼都没哼一声就瘫了,刚才踹人的那条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着。
油条面前,站着陈光阳。
他收回了刚刚那记凶狠无比的侧踹,动作快到只留下残影。
脚上那双沾满泥灰的老胶皮鞋底子还带着劲风。
他根本没看踹飞的混混,那冰冷得能冻死人的目光,像两把烧红的铁钎,死死钉在崔大疤愣那张布满蜈蚣疤的脸上!
刚才那一瞬间……
就在崔大疤愣吐出“通通窍”三个字。
脸上那疤随着他说话扭曲抽动,一股得意又残忍的神情爬上他那浑浊眼珠的刹那!
陈光阳脑子里,像被一道雪亮的闪电劈开了记忆的迷雾!
不是一道,是接连好几道!
那堆积如山档案里的血腥照片、卷宗里冰冷的字眼、“灭门”、“惨案”、“喉管豁开”、“五条人命”、“老胡家的闺女……”这些碎片猛烈地冲击着他!
而最后定格在他眼前的,是崔大疤愣眉骨上那道狰狞的、延伸到嘴角的蜈蚣疤!
上一辈子,十年后报纸角落里那条最终破案的短讯闪过脑海!
关键点被狠狠激活!
“东风特大凶案告破……女被害人胡彩霞临死反抗,咬下凶手右肩近颈处血肉……两凶手胡某崔某,左脸眉骨至嘴角有刀疤,在搏斗中被受害人抓挠,留多处陈旧性抓痕……依据现场遗留生物样本及嫌疑人身体特征比对锁定真凶……”
草他妈的!!!
陈光阳全身的血液“嗡”地一下,全他妈冲上了天灵盖!
怒火像火山熔岩,瞬间点燃了他每一根神经!
原来是这!
是这个畜生!
这个他妈的畜生!!!!
一家五口!灭门!女受害者临死前拼死一搏咬下的那块肉!
还有老胡家那闺女临死前在他身上留下反抗的抓痕!!
“操!你!妈!”
一声压抑到极点、仿佛从胸腔最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炸雷,在死寂的院子里爆开!
陈光阳动了!
崔大疤愣只觉得一股恶风扑面而来!
不是形容,是真的带起了地上的土腥气!
他还没从那俩手下一个照面就被解决的震惊里回过神。
眼前一花,那只刚刚踹断他手下腿的铁脚,带着裂碑碎石的恐怖力道,已然兜头盖脸朝他侧脸扫来!
太快了!
根本不是人能有的速度!
崔大疤愣毕竟是混了半辈子刀口舔血的地痞头子,条件反射般就抬起左臂格挡!
“咔嚓!”
一声清晰的脆响!
如同干柴被巨力拗断!
“呃啊……!”
崔大疤愣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他整个左小臂以一个绝对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
骨头茬子刺破皮肉,瞬间血涌如注!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踉跄几步,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右肩正好对向了陈光阳!
就在他右肩位置,那件脏兮兮的工装外套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口子下面,一块极其不自然的凹陷清晰地裸露出来!那是块愈合后依然比其他地方低矮、微微泛着紫红色的皮肉!
边缘有些皱巴巴的愈合痕迹……一块被人生生咬掉又长拢的烂肉!
陈光阳的眼珠子瞬间充血!
红的像要吃人!
“老胡家的!胡彩霞!!”
他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根本没停!
借着踹折手臂的冲势,一个垫步拧身,铁钳般的左手精准无误地抓住了崔大疤愣那仅剩完好的右臂手腕!
“嘎嘣!”
又是令人牙酸的骨响!
崔大疤愣手腕被反关节狠拧,剧痛让他右臂也瞬间失去所有力气!
但陈光阳的目标根本不是废他手脚!
他抓住崔大疤愣右腕的左手猛地往回一带。
右腿膝盖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全身旋转拧腰的狂暴力量。
“咚!!!!”一声巨响,结结实实、毫无保留地狠顶在崔大疤愣的胃部!
这一下,太狠了!
崔大疤愣的惨嚎戛然而止!
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声音,眼珠子猛地凸出来,舌头都半吐在外面,整张紫疤脸瞬间憋成酱紫色!
身体像只被煮熟的大虾,剧烈地向上弓起!
胃里的酸水混合着中午吃的、尚未消化的隔夜食,“哇……噗!!!”一声!
黄白交加、恶臭无比的腥秽之物,如同开闸的洪水,猛烈地喷溅出来!
而陈光阳根本避都不避!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崔大疤愣因为剧痛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和肩膀……
透过那件被撕裂的衣服豁口,那片刺眼的咬痕周围,几条细长的、已经结了痂、颜色略深的抓痕赫然在目!
抓痕的位置,走向,和卷宗里描述的,那闺女临死前反抗留下的痕迹,对上了!
证据!
铁证!
就在眼前!
怒火和滔天的恨意彻底淹没了理智!
“杂种!畜生!!!!”
陈光阳喉咙里滚出野兽濒死般的咆哮,掐着崔大疤愣手腕的左手猛地发力往回带,空出来的右手化掌为爪,如同鹰隼猎兔!
“刺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布料撕裂声!
伴随着崔大疤愣又一声变了调的惨嚎!
陈光阳的右手五指,带着足以抠穿榆木的力量,狠狠抓向崔大疤愣那片露着咬痕和抓痕的右肩窝!
五指如钩!
瞬间刺破了崔大疤愣破烂衣服下的皮肤!
“呃啊……!!!”
崔大疤愣感觉那五根手指像烧红的烙铁,生生扎进了他的肉里。
剧痛让他浑身筛糠一样剧烈抽搐!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正在撕扯他的皮肉!
那根本不是打人,是要剐了他啊!
“光阳兄弟!!别!!!”
千钧一发之际,朴老板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清醒过来,他疯了似的扑过去抱陈光阳的腰!
他再恨崔大疤愣,也知道这人要真被陈光阳当场打死剐了,事儿就彻底没法收拾了!
这拼命一抱,稍微迟滞了陈光阳下抓的力道。
“光阳哥!使不得啊!!!”
刚刚撞翻一个混混的油条也反应过来。
和吓傻了的馒头一起,也扑上来,三人合力死死拽住陈光阳那就要抠穿骨头的右臂!
那股纯粹为复仇而生的蛮力终于被暂时压制。
陈光阳剧烈喘息着,浑身肌肉虬结贲张,像一头要择人而噬的猛兽,胸膛剧烈起伏。
崔大疤愣像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左臂扭曲断裂,右手腕脱臼,胃部剧痛痉挛,肩头鲜血直流,衣服被撕碎,露出了要命的铁证。
他吐得虚脱,此刻只剩下粗重可怕的抽气声和断断续续带着血沫的呜咽,屎尿齐流,腥臊恶臭弥漫。
看着陈光阳那如同看死人般的眼神,他魂儿都吓飞了,屎尿流了一裤裆,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嚣张,只剩下濒死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
“报……报警……报……警……”他哆嗦着,像被扔上岸的鱼,发出无意识的求救,似乎警察才是他此刻唯一的救星。
朴老板吓坏了,一迭声地喊:“报警!快!快报警!馒头!去派出所喊李公安!快啊!快!”
馒头这才如梦初醒,踉跄着冲出残破的院门。
朴老板和油条依旧死死抱着陈光阳,生怕他再动一下把那人直接打死。
陈光阳没有挣扎,只是那燃烧着滔天怒火的目光,一直死死地钉在崔大疤愣身上,钉在他肩头那片无法掩盖的罪恶印记上。
院子里只剩下崔大疤愣粗重痛苦的喘息、陈光阳如风箱般压抑的呼吸,以及两个昏死手下死寂的躺尸。
李卫国和孙威接到馒头语无伦次的报信,以为朴老板又被地痞敲诈,带了几个人就风风火火赶过来。
一进院子,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恶臭味、呕吐物味道混杂在一起,让几人胃里一阵翻腾。
待看清地上景象,饶是李卫国这种老公安,眼皮也狠狠跳了一下!
地上三个混混。两个昏迷,一个左臂反折、手腕呈诡异角度垂着,胸口一片狼藉的呕吐物和血污屎尿混合物,最扎眼的是他的右肩……
衣服被暴力撕开一大片,露出皮肤。
那地方,新鲜的抓痕在流血,下面赫然是一片明显陈旧、愈合凹陷的紫红皮肤!
那凹陷的形状……像极了一个人的牙印!旁边还有几条平行的、颜色略深的陈旧抓痕!
李卫国瞳孔骤然收缩!这特征……
他猛地抬头看向院子中间。
“光阳!这……”孙威看着惨状,倒吸一口冷气。
陈光阳没回头,声音冰冷刺骨,一字一顿,像淬了冰渣子砸在地上:“孙哥,李哥,把人铐了。
带回去,洗干净身上那身屎尿。重点,检查他右肩上那块‘肉皮’!再看看他背上、胳膊上有没有指甲抠出的老疤!你们现在查灭门的案子……他,是主凶之一!”
轰……!
陈光阳的话如同平地惊雷!
李卫国和孙威脑子里同时“嗡”的一声!
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只剩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崔大疤愣?”李卫国声音都变了调,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铐子,死死盯住地上那一片狼藉中的咬痕和抓痕!
那块陈旧凹陷的皮肤,还有旁边熟悉的抓痕……
和案卷里法医对女死者牙齿模型比对推测的位置、现场遗留组织位置,以及描述的死者手指甲缝里提取的组织特征,完美契合!
这个一直躲在胡三强背后嚣张,让他们觉得只是个小角色。
一个地痞流氓的崔大疤愣……竟然是灭门惨案的真凶之一?!
“光……光阳兄弟……你……你确定?!”
孙威话都说不利索了,巨大的冲击让他口干舌燥。
“他身上穿着的就是铁证!老胡家闺女临死前咬下的肉,就在他肩膀上长着呢!
那抓痕,也是死者的!胡三强是帮凶,这畜生是正主!!”陈光阳的每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砸进李卫国和孙威的耳膜。
“铐起来!!”李卫国猛地回神,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憋屈,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亲自扑上去,动作前所未有的粗暴,
“光阳兄弟!这……这是怎么回事?”朴老板直到此刻,才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
看着陈光阳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难以置信的后怕。
陈光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复仇火焰。
他指了指正被粗暴架起来的崔大疤愣,对朴老板道:“老哥,对不住了,在你这儿动了手。这仨,回头我跟李哥他们解释。你的事儿,这案子破了,自然就清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惊魂未定的朴老板,直接走到孙威和李卫国面前,低声道:“李哥,孙哥,事不宜迟,趁胡三强那边可能还没得到风声,立刻去提审崔大疤愣!
人赃并获,他的嘴比胡三强好撬多了!这边留个人,保护好现场!我要看着他开口!”
李卫国重重点头,眼底燃烧着与陈光阳不同却又同样炽烈的火焰……
那是刑警破获积案、沉冤昭雪的热切!“放心!他跑不了!今天他妈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老子开口!”
他一挥手,“带走!立刻回局里!”
孙威也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拍了一下陈光阳的肩膀:“光阳!好样的!他妈的好样的!!走!回去审这个王八犊子!胡三强那边老子亲自带人去守!一个别想跑!”
警笛刺耳地响起,在县城的街道上拉出一串尖啸。
陈光阳坐在挎斗摩托里,看着前面警用三轮车车斗里瘫得像烂泥、肩头血迹不断渗出的崔大疤愣,眼神冰冷。
审讯室的白炽灯惨白刺眼,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
崔大疤愣被固定在特制的审讯椅上,断裂的左臂用简易夹板固定,依旧疼得他呲牙咧嘴,血从肩头的伤口渗出。
刚才已经被粗暴地用水管子简单冲掉身上的污秽,露出更多皮肤上那些清晰可见、长短不一的陈旧抓痕,有的甚至深可见肉时的留疤。
此刻他就像只被剥掉了伪装的恶兽,在强光下瑟瑟发抖,眼神惶恐不安地来回瞟。
李卫国没坐主位,他把主审的位置让给了孙威。
自己抱臂站在门口阴影里,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崔大疤愣肩头那块最显眼的凹陷咬痕,还有旁边被抓破的新伤口下那些旧的疤痕。
几个参与灭门大案的老刑警面无表情地站在李卫国身后,无声地制造着巨大压力。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崔大疤愣粗重而惊惧的呼吸声。
孙威把记录本往桌上猛地一拍!
“啪!”那声音在死寂的审讯室里格外惊心。
“姓名!”孙威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寒气逼人。
崔大疤愣吓得一哆嗦:“崔……崔广财。”
“绰号!”
“大……大疤愣……”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知……知道,我……我不该去朴老板那收保护费……”崔大疤愣想含糊过去,眼神躲闪。
“操你妈的!”孙威猛地一拳砸在审讯桌上,震得桌上的笔筒都跳了起来!
他用手指着崔大疤愣,厉声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收起你那套糊弄鬼的把戏!
崔大疤愣!老子问的不是你今天那点屁事儿!抬起头!给老子好好看看你肩膀上长的是什么玩意儿!”
这声怒喝如同当头棒喝,崔大疤愣下意识地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肩。
那明晃晃露在外面的、紫红色的凹陷咬痕和旁边被抓破皮肤后显露的更多陈旧伤痕,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眼睛!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身体筛糠似的抖起来,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