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的朝臣命妇,虽然分为内外两殿,但现如今的男女大防不如战乱时那般严重,因此一些朝臣也会向高位命妇请安。
作为太子妃的生母,孟夫人今日倒是左拥右簇好不风光,此刻她才有点太子妃之母的风光感。
婋婋成为太子妃后,并未为林家牟利,孟夫人身上的诰命也是随着林炜走的,不过作为太子妃的爹娘,为着婋婋的脸面李乾给林炜加封了一个一品虚爵。
在京都一品虚爵也不过尔尔,因此孟夫人还没有享受过被人追捧吹嘘,今天宫宴来了不少低阶命妇,倒是让孟夫人有些飘飘然,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一位贵妇人瞧见了,嗤笑道:“到底是眼皮子浅,不过被人吹捧几句,就张狂得不像样,有这样的生母,太子妃只怕也不过尔尔。”
她身旁一位矮胖些的妇人道:“大嫂子慎言,太子妃可不是咱们能说嘴的。”
“太子妃又如何,柴门犬吠之家出来的,小门小户的,上不得台……”
那贵妇人说着,十分的不屑,一旁的妇人连忙打断她:“大嫂子!”
那贵妇人瞪了她一眼:“怕啥,咱们吴家当年跟着先帝打天下,这江山有一半是咱们吴家打下来的,当初要是没有蜀地的支持,先帝能临朝称帝?”
矮胖妇人黑了脸,这人榆木脑袋说不通,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已去,新皇对吴家也没特别恩宠,可见已经对吴家生出芥蒂,这大嫂子作为吴家未来的宗妇,却半点危机感也没有,现在在宫里还大放厥词。
矮胖不能只恨自己没有个好家世,才让这样的蠢货踩在自己的头上。
这贵妇人却不知,她方才的话已被身后的宫人听进耳中。
那宫人记一下她的容貌,借着回话的机会,就将此事告知了颂安。
颂安对宫人道:“今日就盯着这些人,他们有个什么不敬之处,全都记下来,到时候一并处理。”
“诺。”
等宫人走后,颂安带着人走进内殿:“殿下,宫宴开宴的时辰还有半个时辰。”
“那便传轿辇,先去祖母那边。”婋婋放下手里的账册。
她今日按品阶穿着稚鸡纹样的广袖对襟紫色缂丝长袍,头上戴着十二花树金钗,眉眼描绘精致,矜贵中带着几分冷艳,叫颂安瞧呆了去。
颂安赞道:“平素殿下不爱描眉画,就爱些淡青、藕荷一类的颜色,虽然也好看,但奴婢却觉得,艳丽的打扮更适合殿下,只怕今日太子见了殿下,要瞧呆了去。”
婋婋轻笑一声:“只怕他今日没时间瞧我。”婋婋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林五娘前两日被把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以太子对林五娘的宠爱,只怕今日太子没心思看旁人。
说着话,就有宫人来报,轿辇已经到了。
婋婋上了轿辇,去了太后那边,她知道此时小菊一定跟太后在一起。
小菊与小梅姐妹俩,分别几十载,现如今好不容易团聚了,不是小菊去小梅的宫里,就是小梅去她的宫里,姐妹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到了太后宫里,小梅对小菊道:“我就说这丫头肯定要先来咱们这儿。”
“这丫头,都叫她别跑了,也不嫌麻烦。”小菊说着,脸上却带着笑。
婋婋给两人见礼,还没俯身下去,就被小梅拉了起来:“现下日头大,穿的还是正装,动一动就出汗,来回跑什么?”说着,就拿帕子给她擦擦额头上的薄汗。
婋婋道:“这华盖遮着,晒不着,我不过虚走几步路,坐着轿辇来的,不累。”
说着话,婋婋看了看小菊身上的穿着,对姐妹两人道:“太极宫那边,叫内廷制了风车吹动冰鉴,传送冷气进殿,不受寒气又解了署气,等下吩咐宫人在寿安宫与长宁宫也装上风车,等参加完宫宴,回来也不受署气。”
“才五月就开始用冰了?到了秋日里只怕冰不够用。”小菊道,皇家藏冰每年都有定数,可着人头用,每年都不够用,因此五月的时候就忍着,六月热得狠了才用冰。
婋婋道:“孙女得了个制冰的法子,今年只管用冰,等天热了,孙女再叫人打个冰室孝敬你们。”
“今年倒是享福了。”小梅感叹道,往年即使她贵为夫人,每年的冰也不够用,只得待在水室里消磨时间。
所谓水室就是用水车将池塘里的水输送到凉亭的顶上,水流浇透凉亭顶,水汽带走热气,凉亭内看出去就像雨天之景。但水室多蚊虫,用艾等物熏蚊,味道重,让小梅觉得呼吸不畅,因此她不爱用水室。
轿辇前后脚到了太极宫,李乾比她们先到一会儿,前后脚的事情。他下首站着太子李翎,大皇子等人站在他们下方,群臣与内外命妇拜见帝王。
虽然是白日里,但太极宫内好些地方还是燃着烛火,照亮后面地位嫔妃们坐着的位置。
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现下究竟是白日还是黄昏。
内宦高声道:“太后娘娘驾到!渤国夫人驾到!太子妃驾到!”
群臣命妇对着三人见礼,三皇子朝四皇子挤眉弄眼:“瞧见没,太子妃不是跟太子一起来的。”
四皇子好笑道:“宫里谁不知道,太子妃是渤国夫人教养长大的,祖孙情深,她们不一起到才叫奇怪了。至于太子,瞧见没……那才是太子的心头宝。”他努努嘴,三皇子的目光就随着看向他示意的方向,林五娘一身藕粉色的宫装,衬得她人比花娇,眉眼之间又带着几分风流雅致,风韵迷人,衬得一甘宫嫔容色都黯淡了几分。
三皇子不由得暗叹:月宫姮娥瑶池仙子也不过如此了。
他虽如此感叹,但也就看了两眼,目光就挪到了太子与太子妃身上,美人虽美,但不及权力迷人。
这夫妻两人,情分不深,如果再使点手段离间,东宫不和,太子的位置就不稳,到时候才能轮到他们这些庶子出头。
李乾看向婋婋,就道:“太子妃孝顺,来人将太子妃的案桌摆设到渤国夫人身旁。”他是怕等下出了什么事儿,顾之不及。
小梅却道:“太子妃孝顺,本宫心里欢喜她,但今日宫宴,座次是早就排好的,就别挪动了。”说着她瞪了一眼李乾。
小菊的位次只在小梅这太后之下,婋婋坐了过来,那位次比太子还高了,等宫宴结束那些腐儒又要参奏,说太子妃尊卑不分,以妻压夫了。
小梅恼的是李乾不顾宫宴,胡乱安排,等下又给婋婋添麻烦。
婋婋倒是知晓李乾的心思,但还是推拒了,轻轻对着李乾摇头。
李乾无奈,只好道:“罢了,众卿安坐,鸣钟。”
金色的铜钟在撞击下发出声音,殿外安坐的百官与命妇落座,有穿着统一服制的舞姬分为三队,在内外殿翩翩起舞,舞乐奏响,宫人开始传膳。
端午宫宴,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