婋婋眼下青黑,但面色潮红,显然是精神亢奋,她睁开眼就对颂安道:“快,拿炭笔来。”
颂安见她久睡未醒,早已叫宫人备好炭笔跟纸张,婋婋落下,不到十息,就有宫人摆设桌案与纸笔,婋婋趁着兴头,将新学会的东西记下。
这次,她从一本名为天工开物的书里学到了制作海盐,有了这法子百姓就不会盐荒,为食盐发愁了。
写完后,她的神情却黯淡了几分,天下食盐有一大半掌握在世家手里,这制盐的法子虽然好,但断了一大半世家的财路,只怕要再起灾祸,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
颂安见她神情突然起落,关切道:“殿下?”
婋婋轻轻摇头:“我没事,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放我床头的红木匣子里。”
“是。”颂安见她兴致不高,就问道:“殿下,起身用些膳食,等下再休息一下?”
“不了,还有好些宫务要处理,我处理完再睡。”
婋婋说着,就伸出手来,颂安立即伸手搀扶她起身,回道:“先前渤国夫人叫人取走这些宫务,拿回来的时候说是已经处理好了,让殿下多多休息。”
婋婋闻言,有些愧疚道:“倒是我不好,让祖母这般年岁还为我劳累。”
“殿下与渤国夫人祖孙情深,连所思所想都一样,那宫人送宫务来的时候,还特特叮嘱了奴婢与时祺,夫人说她整理闲着不过是跟太后娘娘闲磕牙,没甚事情做,帮你批改宫务,反而还有些兴致,不然整天闲着,都快成老背晦了。”颂安将小菊的话转述给婋婋,她心里明白渤国夫人是担心自家主子因此愧疚,才这般说,宽慰自家主子的。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祖母怎么能说自己是老背晦,她该是那珍宝才是。”说着话,宫人端来膳食,婋婋一连吃了两碗碧粳米。
颂安心疼道:“殿下每每神仙入梦都消耗大量精气,瞧着好生的憔悴,那神仙尊者好不会心疼人,每每传授仙法,就要好几个时辰,殿下你三餐饭食也常有错过,这样多伤脾胃与身子骨?”
婋婋讪讪道:“仙神授法难有定数。”其实是她每每学起来废寝忘食,一般是精神力撑不下去了,她才会终止学习。
用了膳食,颂安执意让她小憩一会儿:“殿下也不看看你眼下的青黑,若是被夫人与陛下瞧见了,可不得心疼?”
婋婋闻言,也不再强撑也不顾才吃完饭睡觉不是养生之道,靠在罗汉榻上的软枕上就睡着了。
颂安正要与她盖被子,这时时祺拿着一床锦缎做面儿的被子过来,轻轻的盖在婋婋身上,低声对颂安道:“姐姐,你守了殿下一宿了,都没合过眼,这儿我先守着,姐姐你去睡会儿。”
颂安也确实撑不住了,点点头,让时祺小心守着,自己困顿极了,走出殿门口就开始打呵欠。
婋婋进入白雾空间的时候,对外界是没有什么知觉的,因此颂安与时祺两人就交替带着宫人守在床榻边,以防有人对婋婋不测。
婋婋这一睡,就到了午后,起身后就有宫人进来回禀道:“殿下,王尚宫求见。”
“传吧。”婋婋点头,时祺就叫人传唤王尚宫。
王尚宫进来后,就回禀了端午宫宴筹备一事:“端午宫宴流程已经定下,各处的布置皆宜妥当,臣已经检查过,不见什么错漏之处。”
“皇族宗亲这边,与朝臣分割开来,但三公九卿等人不可怠慢,将他们的座次挪到亲王之下。”婋婋查看座次排序表,将三公九卿的位置挪了挪,不将这些人挪近些,如何好控制。
王尚宫迟疑片刻应下。
婋婋又道:“端午宫宴,后宫妃嫔与内命妇同坐,这次还是陛下登基后第一次宫宴,便让九嫔与世妇一同出席,九嫔负责接待内命妇,世妇就给她们做下手。”
“是,臣下会将殿下的懿旨传召后宫。”王尚宫应了,又问了一句:“多了些世妇,那位次是否要重排?”
“不必,就安置在九嫔之后。”
“诺。”
等王尚宫离开后,婋婋对时祺道:“叫咱们的人盯着点内廷那边,宫宴上的护卫,也打好招呼,有些人要混进宫宴的,就松手让他们进来,但得叫人盯紧了,别叫人混水摸鱼了。”
“诺。”
婋婋心里想着事儿,想了想没甚错漏后,才道:“先随我去给阿爹请安,再去看看祖母她们。”
“诺。”时祺应诺招手,让人给婋婋更衣,又叫人传轿辇,东宫距离太极宫挺远,走着去要走一刻多钟。
李乾正在批改奏折,听闻太子妃来了,就忙叫刘安将人请进来。
“女儿给阿爹请安,阿爹万福!”
“快起来。”李乾放下折子,招呼她近前坐,见宫人将凳子安置在御座之下,就道:“将凳子挪近些,朕与太子妃好说话。”
两个宫人出来,将凳子往前挪,但也只敢挪到靠近御台的位置。李乾道:“再近些。”
随后,又对刘安道:“下次太子妃来,就叫宫人将位置挪到御台上,每次都叫朕多费口舌,你这御前大总管的位置也别做了。”
刘安连忙跪地请罪:“奴才蠢钝,求陛下恕罪。”
婋婋坐了下来,对李乾道:“刘内监性子谨慎,有些事情阿爹你不明言,他不敢擅专,且饶了他这遭。”
刘安闻言,朝李乾露出个讨好的笑,他生性谨慎,即使知晓李乾待婋婋亲近,但李乾没有名言的事情,他就只按照规矩办。贵人主子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现下亲近,便什么规矩也不顾,未来若是有个不好,现下的不规矩就全是错,贵人主子是不会错的,错的只有他们这些奴才。
李乾闻言,冷声道:“倒是个奸猾的奴才。”
刘安谄媚讨好:“奴才胆小,不敢擅专,奴才最是忠心,陛下叫奴才上刀山,奴才就不去下火海,陛下指哪,奴才打哪儿。”耍了一套花腔,李乾就不再敲打他。
李乾对婋婋道:“你昨日又熬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