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杨云天带着王也与墨丰远二人,来到了天工阁那气势恢宏的山门之前。
天工阁依磅礴山势而建,宗门所在原是一片高耸入云、连绵不绝的巍峨群山。
创派之初,便有神通广大的先辈大能,以无上法力将其中几座灵气最为氤氲的山峰拦腰削平,整个宗门的主体便雄踞于这云雾缭绕的半山腰处。
周围群山之下,还蜿蜒盘踞着数条品质极高的灵矿脉,这些矿脉严禁开采,仅仅用于滋养地脉,提升整个宗门境内的灵气浓度,可谓底蕴深厚。
宗门规模极其宏大,杨云天虽也曾造访过几家宗门,但眼前天工阁的气象,远非当年的天水阁可比,甚至比他曾参加资源大比时去过的缥缈殿,还要雄阔三分。
从山脚下仰望,但见殿宇楼阁在云蒸霞蔚中若隐若现,整片建筑群竟隐隐散发出一股锐利而沉稳的金石之气,与其炼器圣地的名号极为相称。
“前辈,”墨丰远在一旁略带着几分惶恐地解释道,“宗门定有规矩,凡首次前来应聘客卿之职的修士,皆不得驾驭飞行法器,需徒步登山而至……”他虽在天工阁内挂了个执事的名头,实则并无多少特权,生怕这规定惹得前辈不快。
“无妨。”杨云天摆摆手,神色淡然,“既是规矩,遵循便是。我等是来求职,并非踢馆,入乡随俗就好。”他抬眼望向那蜿蜒入云的山道,倒是颇有兴致,“正好,也可沿途领略一番此间景致。”
墨丰远闻言,这才稍稍安心。其实这规定,多少有些给前来投奔的散修们“下马威”的意味,意在彰显宗门威仪——任你本事再大,到了我的地界,也得按我的规矩来。
“哼,本事不大,架子倒是不小。”
王也在一旁低声嘟囔,颇有些不忿,“人家一级宗门碧落仙府都没这么大谱!山门下不仅有仙子迎客,还会亲自以飞舟接送贵宾。这区区一个二级宗门,呵!”
他虽如此说,其实自己也未曾真正进入过碧落仙府的内境,当时还被几位仙子赶了出去。
杨云天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接话。
他此刻并未改变容貌,而是以真实面目示人。只因这天工阁与南海域那些二级宗门不同,乃是实打实有元婴修士坐镇的大派。若运气不佳恰巧撞见元婴老祖,自己却藏头露尾,反倒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不过,姓名倒无需暴露,他依旧沿用着“洛一”这个化名。
一个时辰后,几人行至一座横跨两座险峰的宽阔铁索桥前。桥身由粗壮的寒铁锁链构成,下方是云雾缭绕的深涧,桥的彼端,隐约可见一座飞檐翘角的迎客亭。那里通常有执勤的执事弟子负责接待来访者,登记造册,并通传宗门。
一般而言,若是拜访熟识之人,对方也会在此亭等候。再往内不远,便是笼罩整个宗门的护山大阵,若无门内之人接引,外人绝难踏入阵中半步。
刚踏上这铁索桥,墨丰远的脸色便微微一变,脚步略显踌躇。他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杨云天,压低声音,面带难色道:“前辈,要不……我等今日暂且回避,改日再来?今日恐怕…有些不凑巧,会遇到些麻烦。”
“哦?此话怎讲?”杨云天略带疑惑地停下脚步。
“今日在迎客亭值守的执事弟子…恰是如今墨氏主脉一系的子弟。”墨丰远语气犹豫,带着几分隐忧,“他们若是认出晚辈,恐怕会横加阻拦,甚至刻意刁难。我等不如暂且避其锋芒,另择吉日……”他此言倒非全然出于畏惧,更多的是在知晓主脉过往种种后,认为眼下尚未到撕破脸皮的时机,虚与委蛇、暗中积蓄力量方为上策。
一旁的王也闻言,眼珠一转,立刻悄悄向杨云天传音道:“洛兄,这老头心思不纯啊!不管今天咱们能不能顺利进去,只要撞上主脉的人,这梁子就算结下了。他怕不是想借您这把‘刀’,去碰一碰主脉的钉子,好让您对主脉心生恶感,替他出头呢?”
杨云天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传音回道:“呵呵,你想多了。今日前来是我临时起意,他若真能算准我的心思,那被他利用一番又何妨?我看今日多半只是凑巧。不过无妨,既然决定了要高调行事,总得有几只‘出头鸟’来立威。这墨家主脉,分量不大不小,拿来试刀,刚刚好。”
心意已定,杨云天不再理会墨丰远的劝阻,朗声一笑,迈开步伐,毫不犹豫地朝着铁索桥那端的迎客亭大步走去。
几位在迎客亭执勤的弟子远远便望见一位气度不凡的修士正信步走过铁索桥。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深不可测、属于结丹修士的灵压,几人心中先是一惊,随即涌起一阵欣喜。
徒步登山而来,又面生得很,这分明是前来应聘客卿的散修!
往常多是些筑基散修前来,虽也按规矩接待,但并无多少深交的价值。可若是一位结丹期的大修士……若能与之结下一份善缘,无论对自身还是对背后的家族,都可能是天大的机遇!
那领头的执勤弟子反应极快,立刻捏碎了一枚传讯玉简,将消息迅速发出。
今日值守的长老恰是墨家主脉之人,前来的是结丹修士,已非他这小小炼气弟子有资格接待的了。
宗门虽立下规矩需徒步登山,以示对天工阁的尊重,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若真死板地拿着鸡毛当令箭,惹得一位结丹前辈心中不悦,那损失的可是自己乃至背后家族的未来。
能在此处担任迎客职责的弟子,个个都是心思活络、八面玲珑之人,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越过那位结丹前辈,瞥见其身后亦步亦趋的墨丰远时,几人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心中同时咯噔一下:坏了!竟是这老家伙引荐来的!
尽管心中暗叫不妙,那领头弟子的脸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反而愈发恭敬地迎上前两步,深深一揖:
“前辈大驾光临,实乃我天工阁之幸!还请前辈在此稍坐片刻,晚辈已即刻通传今日值守长老。长老想必已在赶来途中,定不会让前辈久候。”
他侧身引向亭中的石凳,同时对身旁同伴低声催促:“快!为前辈看茶!”
自始至终,这名弟子的目光都无比专注地落在杨云天身上,仿佛完全没看见他身后的墨丰远和王也,自然而巧妙地将他们视作了前辈随行的仆从之流,直接忽略了他们的存在。